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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小頭頭準備一言不合就開打的威脅感:“生死大事,你能別開玩笑了嗎?”“如果我真的醒不來了,你會怎么樣?”“你……”小區里的霧氣漸濃,靈棚里音箱的聲音調小了些,一盞小燈掛在靈棚屋檐下,風一吹就晃悠悠地在地上搖曳了一地破碎的光暈。四周靜悄悄的,守靈人的聲音也小了下去,靈棚里坐著幾個人,將一摞厚厚的紙錢拿在手里拆開,又放進旁邊的編織袋里。角落已經堆了三個口袋,裝滿了紙錢,這是后天出殯要用的。人們小聲地說話,胸口戴著白花,手臂上套著白色的袖章,遠遠看著,靈棚和整個小區格格不入,涌起了一股詭異的氣場。邢瑜正站在光和暗的邊界線上,微弱的光在它一半身側鍍了層暖色的邊,另一半則陷在黑暗里,隱約同霧氣混在一處,看不真切。林皓仁站在原地沒動,有些生氣又疑惑地看著白影。如果醒不來了……如果一直就這樣了……林皓仁想象不出來,他甚至回憶不起少年時代邢瑜的模樣。這樣冷冰冰的魂魄,能逗他笑,能在危機關頭及時救下他,這就是師父提過的,那個自小就被人寄予厚望的邢家少爺。他雖然不想承認,但其實也藏著點隱秘的期待。他期待著這人醒來后還能記得他,會來找他兌現請客的約定。更何況,他們才剛交上朋友。朋友這兩個字對林皓仁來說,很難得。邢瑜站得筆直,雙手插兜,笑容淺淡。光影從它“身體”里穿過,它的身形霧氣似地晃動一下,又很快凝聚在一起。林皓仁同它相望,猛地像是被拉回到那天的天臺上:月光下,無端的心悸在胸腔里跳動,跳得人心慌。“我……”他頓了頓,別開視線,察覺自己口舌有些發干,窘迫道,“我會很遺憾?!?/br>邢瑜又朝他走近一步,大半身子隱沒進了黑暗里:“只是遺憾?”林皓仁沒來由的一陣難受,讓對方站回光線下才道:“你真的不怕嗎?”“怕也沒用啊,找不到昏迷的原因,回不去就是回不去?!毙翔まD身,看向靈棚,“放心吧,我的家人在想辦法了。我可是血魂堂唯一有天賦的繼承人,他們比我更著急?!?/br>林皓仁有些焦慮,拽著手心不在焉地想:要是沒趕上呢?丑時……距離丑時還有不到兩個小時了。他居然什么也做不了。“噓!”邢瑜突然比了個手勢,望向了某個方向。林皓仁跟著看過去,就見靈棚上方,一扇防護窗外飄著一只十分虛弱的魂魄,正呆呆地看著靈棚的方向。它的面容雖因失了一魂而有些模糊,卻還是能看出來,正是死者王大叔。“等得就是它?!毙翔ばα似饋?,“沒有比它更好的追蹤符了?!?/br>“什么意思?”“魂魄會尋找自己缺失的一魂,這是本能?!毙翔さ?,“若真是被那家伙吞噬了,從昨天到今天,肯定還沒來得及融合。死者的魂魄會自發去尋它?!?/br>林皓仁恍然大悟:“大叔一個白天都沒動靜,這會兒突然出現……”“是它來了?!毙翔まD頭四顧,“我四下都找過了,沒看到……等等……”它一頓,目光倏然看向了靈棚里。只有一個地方它沒去看過——棺木。魂魄附身于人確實會被反噬,但附身于死人軀殼就毫無忌諱。尤其那家伙還可能吞了死者本身的一魂,應該更容易附身。*靈棚里的人昏昏欲睡,拆完最后一摞紙錢,兩個年輕男人將編織口袋堆好,又摸出手機打算玩會兒游戲提提神。就在此時,棺木里發出了奇怪的聲音。兩個人同時一頓,狐疑地互相看了眼以為是有老鼠,打開手機電筒圍著棺木四下看了一圈卻什么都沒發現。陰風刮過,香蠟頓時熄滅了,香灰撲了滿地。棺木前擺著的黑白照片里,大叔面無表情,相框在手電筒下反射著陰冷的光,年輕人的視線剛掃過照片,驀然一頓,頭皮剎那發麻,不敢置信地又將目光挪了回去。照片上剛剛還面無表情的人,突然笑了起來。“啊啊啊啊啊——!”年輕人一聲大叫,登時神魂不穩,三魂動蕩,幾乎離體而去。用活人的話說,是嚇得“魂都飛了”,但在林皓仁眼里,男人的后背上瞬間有乳白色的影子脫離而出,又被堅強的軀殼狠狠扯了回去。真真是嚇得靈魂出竅了。男人一頭冷汗跌倒在地,另一個同伴立刻跑過去扶他,再看照片,哪里有什么笑臉?“送他去屋里歇歇,別出來了?!奔抑械拈L輩朝棺木拜了拜,道,“這怕是沖撞了什么,回去用柚子葉洗洗。出殯那日也別來了?!?/br>在那一瞬間,邢瑜就已經掠過了眾人頭頂,手心閃過電光,一把將想趁亂奪人魂魄的男鬼從棺木里劈了出來。男鬼一擊不成,轉身就逃,迎面遇上了抱著小孩兒過來的女人。“孩子老說看見爺爺了?!北е⒆拥呐诵纳癫粚?,忐忑道,“我不敢把她放屋里……”男鬼直直對著小孩兒沖了過去。林皓仁初次見它時虛弱呆滯的模樣早已不見了,它在這段時間吞噬了無數魂魄,身形變得寬大不少,長袍曳地,一頭糾纏的枯發披散在背,五指呈利爪,張開黑洞洞的嘴就要吞噬小孩兒魂魄。林皓仁忍不住大叫:“當心——!”眾人詫異地回頭看來。正在關鍵時刻,一道虛弱的身影擋在了小孩兒前頭——正是缺了一魂神志不清的王大叔。大叔哪怕還糊涂著,一時想不起自己是誰,卻下意識地保護了自己的小孫女。他張開手,毫無畏懼地擋在男鬼身前,男鬼瞬間吸食了它剩余的兩魂,大叔的頭被咬掉,脖頸要斷不斷地掛在肩膀上,驀然消失了。男鬼去勢不停,沖出靈棚又朝林皓仁沖來。小孫女驀然大哭,胸口上戴得小白花剎那散開,頹喪地落了一地。林皓仁一身怒氣沖到了頭頂,學著邢瑜教得手勢匆匆結印,只是動作不太標準,電光在指尖只微弱地閃了一下,不成氣候。微揚的丹鳳眼尾因怒氣染上了一片緋紅,像是暈染在宣紙上的墨,朝額頭和太陽xue擴散而去。邢瑜在后,他在前,兩人同時打出了電光,男鬼哀嚎一聲,被電光包裹成一團掙扎的虛影,強迫它吐出了剛吞下的魂魄。不斷有孤魂野鬼被它吐出來,滾在地上,動彈不得。王大叔找回了三魂,但由于魂魄受損嚴重,幾乎不成“人形”。它扶著斷了的脖子、手腳也呈詭異姿勢往相反方向扭曲著。鬼差適時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