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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更換的衣物,便揀了高行的衣服穿,高行比他大四歲,兩人身形卻差不太多,一日起后,他見高行在鏡前編發,便到他身后拿起他案前的發帶,朝高行搖了搖:“行哥,給我拿來編頭發可否?”“你會編頭發嗎?”高行問。“那就賴行哥幫我?!彼咝行α诵?,又晃了晃發帶,“行哥連一根發帶都不肯給我嗎?”高行靜默片刻,真的起身換他坐下,替他編起了頭發。編發比梳發更加復雜繁瑣,而高行手勢嫻熟,陽淵心中緘默,神情卻做出笑語:“行哥編起頭發來比我阿爹還在行呢?!?/br>頭頂,高行手指似乎頓了頓,而后道:“陽將軍幫你編過頭發?”“北周太祖皇帝多沿孝文舊制,稱帝之后,長安皆仿漢家發式,如何找得到會編發的仆從呢?”他捻起一根已經編好的辮子,輕聲道,“他也只是我小時候給我編過幾次,但幫我梳頭還是常有的?!?/br>高行靜了靜,又問:“你們父子如此相厚,如何你在敵營多日,卻不露憂慮之色?”“此間樂,何必憂之?”他輕輕笑道,岔開話題道,“殊不知我是因禍得福遇到了行哥,全一場表兄弟的緣分------你說我若是長在鄴城,此時便該跟行哥親如同胞、一同御敵了吧?”“我和meimei記事起就住在行宮,你縱然在鄴城也是見不到我的?!备咝械?,“父皇待我,也比不得陽將軍與你父子情厚,怕是都不知曉有我這個兒子?!?/br>言語中酸澀之意幾乎溢出,陽淵默然,卻不知高行為何要在他面前幾乎不加掩飾地說出那一點隱約的期盼。此時高行正好又編成了一束發,他握著發帶,輕笑道:“那等你把我押回鄴城,北齊皇帝陛下必然就知曉你了?!?/br>他們不再說話,編完頭發后高行便離開了房間,他從案前拿起一根玉簪籠在袖中,又藏于枕下。今夜他們二人仍同榻共枕,寅時六刻,陽淵為玉簪硌醒,見身側高行仍在夢中。他取下發帶,松松搭在高行手腕間,又自墻上取下朱弓。此時天光熹微,已經依稀可見高行眉目,他凝神屏息,以弓弦勾住高行下頜,與此同時一拉他手腕繩結。高行終于被驚醒,卻覺呼吸有艱澀,下意識掙扎,卻為陽淵一把按?。骸靶懈?,你別動,動了我就勒死你了?!?/br>,那弓弦極硬極利,身前的高行垂著頭,當真沒有亂動。陽淵握弓的手不敢松開半分,另一手將高行的手綁的更緊,而后推他起來,小心翼翼地向外走。感受到高行的僵硬,他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寬慰道:“我就只借你做令牌出城,不會殺你------勞煩行哥照顧一場,我也是知恩圖報的?!?/br>“那你要把我帶到周營去?”“本無此意,行哥這么一說,倒是有了心意?!标枩Y推開門扉,隨手叫了個守卒替他帶路,同時順了把劍撤開弓弦,“雖然你我都知曉我是沒有知道軍中機要的,可此后行哥若是敗了,逃不走要隨我去長安,逃走了也難免猜忌,不妨就此隨我走了,倒戈卸甲、以禮來降,仍不失封侯之位??!”“那也不過是喪家之犬,倒不妨在此任你抹了脖子?!备咝欣淅涞?,陽淵凝神片刻,又笑道,“是,去了長安也是無根無家。行哥放心,等我出了城,立刻放開你?!?/br>到了城外等來接應的人后陽淵果然依言放開高行,知曉他在自己身后離去時還略有不舍,可等見到父親后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便被拋之腦后。他安慰父親就當他是去養了半個月傷,在城中沒受什么委屈云云,父親靜了靜,忽得追問:“廣寧王很照顧你嗎?”“他念在我們還是表兄弟?!彼f,心里其實不是特別希望將這半個月間的林林總總都告知父親,“現下戰事如何?”陽信微微垂眸,陽淵心中愧疚更甚,以為盡是自己過錯:“是我拖累了父親?!?/br>“并非是你的緣故。后生可畏,代有才人,是我故步自封,如今已不如人。你能回來,我便感謝神佛庇佑了?!标栃泡p聲道,“齊軍援軍將至,今夜我會做最后一搏,成敗在此一舉?!?/br>陽信以精于戰前計算聞名,此番冒險,便是真的不得不為。他心中憂慮,不禁問:“父親又要犯險嗎?”他本已不抱希望,陽信卻凝望著他,輕笑道:“此番不會------我不是周人,不會真的為他們賣命?!彼氖滞炱鹚W角的發,低低道,“我不是周人,也不配再自詡齊人,我只是你阿娘的夫君,只是你的父親?!?/br>此番滅齊之戰,本就是因宇文獨攬權而起,他種種行事只為他們父子打算,不必對任何一方忠心。當夜周軍未拿下雁門關,待北齊名將斛律明率援軍到后更連戰連退,長安終遣人約和,周、齊于河曲訂盟,以黃河為二國疆界,暫且休兵。訂盟之日,陽淵隨陽信在帳中見到斛律明。他見到陽信先是行輯禮:“故人許久不見?!?/br>陽信沉默以北周禮節見禮,而斛律明旋即又對陽淵行禮道:“見過寧國侯?!?/br>帳中人皆面有驚色,而斛律明似乎渾然不覺,繼續自顧自道:“侯爺尚在襁褓之時,陛下便封您為列侯,也并未因父家之罪除爵。我爵位在侯爺之下,理當行禮?!彼D了頓,又道,“對您這個外甥,陛下也很是想念呢?!?/br>,“北齊皇帝陛下若顧惜外甥,何必對我父家如此不仁呢?”須臾,陽淵卻對斛律明的禮數視若不見,帳中少年眉眼俊朗而桀驁,面對比他身量高大數余的一代名將,氣焰竟也沒矮下半分來,“我長在長安,北齊的列侯之位于我不值一錢,也實在不勞北齊皇帝陛下想念------他既未顧忌兄妹之情、內弟之誼,何必當我一個周國人是外甥呢?”斛律明一窒,對陽淵這副全然當自己是周人的做派竟想不出有何不妥,見他身側的陽信始終緘口不言,心中又是氣憤又是失落,這與自己總角相交、親若兄弟,更誓言要一同收取關山五十州的人不僅自己做出叛國之事,還把兒子也教得把他鄉做自家。念及此,他心中多年積壓的憂憤、惱怒、不解與痛惜在此刻教他對陽信的緘默亦覺礙眼,解下腰間寶劍把玩:“好一個忠肝義膽的長安少年郎!你祖父若是見了你,也必然十分自得------不若現下本將便送你聊慰他對長孫多年的思念之情罷?”陽信霍然抬頭,下意識護在陽淵身前,而斛律明并未有半分退讓之意。帳內一時劍拔弩張,此時卻見有人入帳,步履如風:“何人在帳內動刀兵?”斛律明見來人,也收斂了幾分厲色,將劍重新系回腰間,抱拳行禮道:“廣寧王殿下?!?/br>陽淵心口一陣,亦不自覺回頭,但見高行白衣軟甲,雖面無厲色,天生清冷如同冷玉的眉眼卻也是令人望而生畏的。他想起前些日與高行共處一室時他不時的生動模樣,嘴角不由露出一絲輕笑,縱然高行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