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貼著蒼白的皮膚，吹拂骨頭。阮陵的身體雖然被強化過，對于溫度的變化還是很敏感的。

他不是很能耐寒，這種程度的冷雖不會傷害身體，卻令他感到很不適。

夜已深，慕紹預訂的訓練室又在角落里，四下無人。

他干脆不再偽裝，手臂一抬，利落打下程鳳鳴壓住他胸膛的手，“有事？”

他的動作分明輕描淡寫，程鳳鳴的手卻被打得一痛，低頭一看，很快就起了紅印子。

“行啊，”程鳳鳴一改之前對他的看法，“我還以為你就是個乖學生?！?/br>
“別人面前裝的那么乖，現在露原形了？”

程鳳鳴來之前特地去打聽過，都說這阮陵之前只是個普通學生，誤打誤撞才覺醒了異能，現在大概還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

現在看來，卻不盡然。程鳳鳴異能等級高，連帶著身體也被改造得很強健，尋常人不用巧計，根本沒辦法傷到他分毫?？山裉焐衔?，他被這小子一拳打得眼前發黑，而剛剛，手臂又被拍紅。

手無縛雞之力，騙誰呢？！

程鳳鳴平生最討厭這樣虛偽做作的人，原本只想來膈應膈應慕紹，現在卻更想教訓一下這小子。

“我說你爸媽到底怎么教你的，”程鳳鳴一邊說，一邊捋袖子，看架勢是想動手，“嘴里謊話連篇?！?/br>
他這話的意思，是說阮陵爸媽沒教好他。

這是阮陵第二次聽見這種話。

那抹掛在唇角的笑瞬間隱沒下去，嘴唇拉成一條平線。阮陵雙眼倦怠地半耷著，蓋住眼底銳利寒光。

他臉上失去了笑容，冷淡的面部線條更加突出，額間的朱砂痣觸目驚心的紅。

程鳳鳴說，“進去練練?！?/br>
“……好啊?！比盍晏а?，跟著程鳳鳴進訓練室。

他掰了下手指，清脆一響。

雖然不能直接殺了他，但是‘一不小心’折斷一只手，應該也沒問題吧？

就在阮陵設想了一百八十種程鳳鳴的死法時，慕紹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誒——”

“你們做什么呢？”

阮陵還沒進門，只能看見程鳳鳴的背影，聽見他們說話的聲音。

程鳳鳴：“我來找你的小朋友切磋切磋，怎么，不樂意？”

慕紹很無語，“他才剛進異控局，之前根本沒學過這些，有意思嗎？”

“哈——”程鳳鳴發出一聲冷笑，“沒學過？騙誰呢？他之前一拳把我打得不能動彈，這叫沒學過？”

慕紹：“你這碰瓷也碰得未免太不走心了吧……”

阮陵等了幾秒鐘，進門。

這時程鳳鳴已經氣得伸出手臂給慕紹看，結果上面的紅印已經完全消下去，這一舉動非但沒有得到慕紹的認可，反而引來了他的一聲嘲笑。

慕紹將程鳳鳴剛剛對阮陵的惡語聽得一清二楚，一開始就不相信程鳳鳴，現在更是對他有些鄙夷。

他沖阮陵擺擺手，“快到哥這里來?！?/br>
阮陵沒動，先是看了程鳳鳴一眼，似乎有些害怕，緊接著迅速跑到慕紹身后。

慕紹還算了解阮陵，知道他剛剛是動了點不怎么好的心思。他拉著他到角落，低聲說，“別沖動?！?/br>
“——他是C市分局的隊長，你要是打了他，會受懲罰?！?/br>
他似乎理所當然認為阮陵真能打得過程鳳鳴，話里話外都在替阮陵擔心。

阮陵：“可是……”

頭發被慕紹一揉，“你放心，哥替你教訓他?！?/br>
說完這一句，慕紹轉身面向程鳳鳴，脊背放出雙翼。

程鳳鳴：“……？”

“我靠，”他低罵一句，“你來真的？！”

“你真該管住自己的嘴巴?！蹦浇B身后雙翅一動，卷著狂風向程鳳鳴襲去。在他身后，阮陵挑了把椅子坐下，支著臉，十分悠閑地看著兩人相斗。程鳳鳴不經意間和他對上視線，就看見那小子眨了幾下眼睛，然后緩緩露出一個十分欠揍的笑容。

靠！

程鳳鳴心中的火苗被這樣悠閑的態度一澆，頓時膨脹成森林大火。他扯出一抹冷笑，往后一個后翻，避開狂風。

“別以為我怕你！”

一簇火焰自他掌心燃起，瞬息間便將他雙手包裹，空中不知何處傳來一聲隱約的鳳鳥鳴啼之音，再一看，程鳳鳴的瞳孔已經變成烈火灼燒的橙紅。

在這樣比較封閉的空間，實則是不利于慕紹的異能施展的。第一次襲擊之后，他便輕捋左翼，右手從上面抽出一柄銀白匕首，雙翼隨之消失。

“鐺——”

匕首刺向程鳳鳴，被火焰擋住，隔著一層看不見的薄膜，兩者劃出一道火花。慕紹手指一動，匕首被收回，他進而欺身而上，以肘擊打，不出所料，果然還是被程鳳鳴擋住。

兩人在體術格斗上的造詣極高，一者大開大合動作干凈利落，一者靈巧敏捷時而陰招盡出。兩種風格都自成一派，阮陵看得津津有味，腦內也跟著開始模擬戰場。

慕紹斜持匕首，在騰挪轉身之間，順著弧度往身后程鳳鳴的雙眼刺去。他的招式兇險，卻顯然沒有使出全力，要不然程鳳鳴也不會及時攔下，縱然是以手腕被劃傷為代價。兩人交手短短一分多鐘，阮陵已經看出了其中的強弱，程鳳鳴稍遜慕紹一籌。

（如果是我的話，這一下就會刺瞎他的雙眼，順著力道滑下來，眨眼的功夫就能劈開那張臉。）

火焰“騰”地暴漲，程鳳鳴一拳打空，落在無辜的墻壁上，鑿出一道凹痕，發出令人牙酸的剮蹭聲音。偏偏程鳳鳴若無所覺，收回那只手，揉揉手腕，繼續進攻。

（如果是我的話，那一砸就會借力往墻上一蹬，翻身勾腳，這個時候已經踢中了慕紹的臉。）

二人迅疾如閃電雷霆的動作在阮陵眼里，就像被放慢無數倍的視頻，出招、穿刺、格擋、回防……一切都十分清晰，連動作時帶動空氣中的塵埃顆粒都依稀可見。

一出手，數千種格擋手段在阮陵腦海迅速浮現，幾秒之后只剩一種最好的選擇，和之后的幾十中應對方式連在一起。阮陵拆解他們的招式，品味其中的系統性。

直到現在，阮陵才發現他之前的格斗到底有多野，次次都是殺招，只沖著人體最脆弱的部分去，血腥味十足，怪不得慕紹會變了臉色。

那只能是在無限世界里磨煉出來的殺人技藝。

“嘭——”

程鳳鳴躲避不及，被慕紹一腳踹個正著，下盤不穩，一下子倒在地上。

他還欲掙扎，慕紹已然持著匕首一下刺進地面，就在他耳畔，僅僅幾厘米的間隔，這一下連程鳳鳴也有些懵了，他對上慕紹的視線，發現對方眼底里冷硬如冰。

“你——”

“你知道他是誰嗎？”

“——他是阮經國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