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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的嘆息包圍著:“人呢,都是有可恨的地方,也有可愛的地方的,你要多看看別人可愛的地方。你要忽略他們可恨的地方。永遠不要恨別人,恨是恨累的一件事,很消耗自己的事情?!?/br>“不要恨mama,好不好?”我說:“我怎么會恨你!”母親站了起來,可能在笑。應該在笑。她多數時候都在笑,溫和的,善意的,大方的,妥帖的,嬌柔的,溫婉的,端莊地笑著。我也站起來,我以為母親要擁抱我。她沒有。許延宸說過我不怎么會抱人,抱人不能抱得太緊。他教我怎么擁抱,還問我,你是不是覺得擁抱很老土?我說,沒有。我說,你再教教我一些別的事吧。我說,好像很多事情,我覺得我會,其實我都不會。母親在電話那頭柔聲說:“mama擔心你被秀秀傷得太深……愛還是很好的一樣東西,你知道嗎?”我說:“我知道?!?/br>母親說:“你會找到的?!?/br>我說:“是的,會的,不要擔心?!?/br>母親說:”但是不要找和你不同世界的人,不會幸福的?!?/br>和母親聊過的第二天,我就和許延宸分開了。(中)后來我偶遇過許延宸一次,在融市,在孫毓回國辦訂婚宴的那天。孫毓和他當時的未婚夫艾立在融市的夢鄉劇場辦的訂婚宴,夢鄉由艾家的家族基金贊助,整座劇場包場,孫毓就職的舞團還來了幾個團員表演了一支短舞,出自的選段。秀秀在我邊上看得直翻白眼,說:“干嗎在別人訂婚宴上跳這個?”我說:“孫毓看得蠻開心的啊,也是和輕松歡樂的劇目啊?!?/br>秀秀對我直翻白眼:“風流?還寡婦?”她鼻子里出氣,“他當然要開心啦,難道在自己訂婚宴上摔杯子罵街?他那么講究體面的人,怎么做得出來?”秀秀又和我說,“他們那個白麗莎肯定和艾立有一腿?!?/br>我笑了:“白麗莎?還有黑麗莎?要是他們舞團以后來了個黃皮膚的伊麗莎白,叫黃麗莎嗎?”秀秀推了下我。白皮膚的伊麗莎白是孫毓舞團的同僚,他們演天鵝湖,她就是Odette,孫毓不是PrinceSiegfried,他演,反串演黑天鵝。反串是他的拿手好戲。孫毓和艾立在慕尼黑認識,艾立是融市人,多數親朋好友都在融市,因此才會選擇回來這里訂婚。我說:“那跳其他的也不合適吧,其他芭蕾舞的故事要么太悲,要么太哀?!?/br>秀秀說:“所以你看俄羅斯人那么會跳?!?/br>秀秀說:“冰天雪地孕育厚重悲情,陰雨綿綿醞釀沉沉詩意,偉大的藝術創作都和好天氣沒什么關系?!?/br>我說:“高更在大溪地畫了?!?/br>秀秀笑開了,說:“那是先鋒!不是偉大!只有米開朗琪羅是偉大的!”我笑了,孫毓舉著酒杯和艾立在酒桌間應酬交際,我出去抽煙。整座夢鄉劇場都禁煙,包括廁所。我便去了劇場外面,站在路邊抽煙。許延宸在馬路對面看到我,喊了我一聲,我一抬頭,看到他,一下認出他來了,也喊他,許延宸笑著朝我揮手,朝我跑過來。我說:“這么巧?“許延宸也說:“好巧!”他穿著件軍綠色的棉大衣,大衣上的扣子掉了一顆,他看我,我看他,他搓搓手,我忙掏煙盒,派了一支煙給他。我給他點上煙,我們一起在路邊抽煙,講話。他先問我:“你怎么來融市了?”我說:“我現在搬來這里了,在這里上班?!?/br>我遞了張名片給他,他一瞅名片,一彈,咂響舌頭,說:“我就知道你會有出息,創意總監,不得了,不得了?!彼纯词掷锏南銦?,“抽的都是中華?!?/br>我笑笑:“還好,有出息的都抽雪茄?!?/br>許延宸大聲笑。我問他,“最近忙什么呢?你也搬來融市了?”他點了點頭,望著馬路,眼睛瞇縫了下,說:“搬來一陣子了,打算回老家了?!?/br>他一指我們身后的劇場,問我:“你來看演出?幕間休息?”我說:“我一個朋友訂婚,在這里辦訂婚宴?!?/br>許延宸不無意外:“這里還能辦訂婚宴?”我說:“他和老板的兒子訂婚?!?/br>許延宸揚起嘴角,看著我說:“我們真的是兩個世界的人?!?/br>我說:“別這么說?!蔽议_玩笑,“都是娘胎里出來的地球人?!?/br>許延宸自嘲般地說:“投胎是門技術活兒?!?/br>我說:“你家里人都還好吧?”他點頭:“都還好,沒病沒災的,你呢?”我也點了點頭。許延宸有三個jiejie,分別叫靈靈,思娣和想娣,母親五十高齡生下他后,專門找人給他算了一卦,取了這么個名字,說是能保佑文武雙全,多子多福。他在他們老家念完小學,就被父母送去了明珠市的遠房親戚家,花了大價錢進了重點中學第三中學,他拼死拼活考上了第三中學的高中部,讀了兩年,跑了。輟學了。許延宸和我訴苦,到了高中,他讀書實在讀得很累了,讀不動了,他們班上的學習委員來他住的地方幫他補課,他們一起在親戚家的小書房里練習接吻,互相打非機。我說,你的高中生活真多姿多彩。許延宸長吁短嘆,壓力太大了,不釋放釋放,我估計就抑郁了。許延宸說,他和學習委員來往的短信被學習委員的家長看到了,學習委員抑郁了。他呢,從親戚家跑了,到了風順。他說,他在鮮花招待所徘徊過一陣,有一天晚上,一個男人來敲他的門,一直要他開門,一直敲門,嗓門大得要命,聲音大得要命,他嚇得半死,又跑了。他沒有文憑,沒有學歷,只好到處打零工,一個人干三份活兒,既在餐館洗碗,又在健身房打雜,還在酒店刷馬桶。這三份工作里,他看來看去,覺得健身房這一條路最適合他,最有前途,他便跟了個私教,整天大獻殷勤,鞍前馬后,夏天買冷飲,冬天泡熱茶,偶爾還要幫忙私教泄私火,私。欲燒出來的火,以期私教提拔,不過他人也機靈,跟著私教學了不少,那個私教離職后,老板就讓他頂了上去。我問許延宸:“怎么想到回老家?“許延宸說:“存了點錢,想回家開家健身房?!?/br>我說:“蠻好的,希望一切順利?!?/br>許延宸說:“謝謝?!?/br>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自己笑了出來,我看看他,他撓著鼻梁,說:“還記得嗎?以前你帶我一起去看歌劇,我看睡著了?!?/br>我說:“意大利語我也聽不懂,也很困,不過我開場前喝了很多咖啡?!?/br>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