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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自己人,不喂魚還要怎么樣。后來他看新聞,看到附近海里撈出一具尸體,死者為某某某,新聞里放出那個某某某的照片,s想起來,他記得這個某某某,他在家里見過他,他在他爸身邊做事很多年了,聽方叔說,這個人是從別人那里投到他爸門下的。這個某某某,大家都叫他阿虎。“s很怕自己變成阿虎。他每天照鏡子,他小時候長得和他爸很不像,眼睛不像,嘴巴不像,只有鼻子一樣挺,我看過他小時候的照片,眼睛大大的,眼神很柔和,他爸的眼睛比較狹長,眼神很兇,他就每天對著鏡子瞪自己,每天拉自己的眼角,想讓眼睛看上去長一些,想變得兇一些,想要像他爸爸,更像,更像?!?/br>聽到這里,男人問我:“他爸爸也一年四季穿西裝?”我笑了,說:“不是的,我也問過,我還看過他們家里的相冊,s的爸穿得很臺……你知道那種……你去過臺灣嗎?”男人點了點頭,動作緩緩的。我說:“他爸年輕的時候趕時髦,喇叭褲,花襯衫,緊身皮褲,嬉皮士那種袖子下面掛流蘇的皮夾克,他都穿過,還有尖頭皮鞋,皮靴,反而西裝,只有拍結婚照的時候穿過。s說,不知道為什么,他模模糊糊有個印象,很小很小的時候,他總是看到一個男人穿著西裝,男人很像他的爸爸?!?/br>我抽煙,說:“可能人做的每件事,都是潛意識在發揮作用,都是童年的記憶在發揮作用?!?/br>男人笑了笑,問我:“你最早的回憶是什么?”我不用多想,多回憶,那個片段就會自己跳出來,我說:“一個女人抽了一個男人一個耳光,男人窩窩囊囊,坐在一邊,沙發上還是床上,反正他坐著,女人看我,很恨地瞪著我,她走了,關上了一扇門還是那扇門一直開著,一直沒人去關……就到這里?!蔽艺f,“門后面有什么我想不起來了?!?/br>男人說:“你覺得那時候你多大?”我搖頭,說不清。男人又問:“應該不大吧?那么小的孩子就會覺得一個人窩囊嗎?就懂窩囊嗎?”我看男人。男人說:“人回憶一件事的時候,總覺得回憶是已經完成的狀態,但是不是的,是我們自己一直在更新自己的回憶,我們的回憶都是進行時,都是我們用自己一段一段最新的經歷,最新的體會去補充它,塑造它?;貞浻肋h都在進行?!?/br>男人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坐了這么久了,和他說了這么久的話,我才看到他的手。他戴著一雙皮手套。我懷疑男人要么有嚴重的皮膚病,要么受過燒傷,不然要怎么解釋為什么在這么熱的地方他要這么全副武裝自己。他又有什么樣的故事呢?我問男人:“那你呢?你最早的記憶是什么時候?”男人也沒有片刻的猶豫,說:“我在公園里追一顆粉紅色的氣球,氣球飄到了樹上,我看著它,看了好久好久?!?/br>“你和爸媽一起去公園玩?”“我是孤兒?!?/br>我笑了:“誰不是呢?”我說:“有父母就一定不是孤兒了嗎?沒有父母就一定是孤兒嗎?家庭,親情,任何感情,都不過是一種陪伴的形式而已,一種感覺?!蔽易约盒Τ鰜?,“怎么說來說去都是在說感覺?!蔽覈@氣,“但是我也想不出別的什么詞,別的什么形容了,我沒讀過幾年書?!?/br>男人跟著笑,輕輕的。他說:“人是感官動物?!彼€說,“我也沒讀過多少書,所以我一直希望小孩能做科學家?!?/br>“你有孩子?”我有些驚訝,我沒想到他有孩子。他像一個得到過很多別人的愛,愛過一個人,沒有愛到,沒有結婚,沒有后代的人。男人說:“我沒有,如果我有的話?!?/br>我喝酒,說:“就不要說感官不感官的了吧,人就是動物,多數時候都是依靠本能和直覺?!?/br>我說:“s在聽到他爸的那通電話,在看到那則新聞后,又聯想到自己那一晚聽到的對話,他產生了一種求生的本能,這種本能促使他積極地成為這個家庭的一份子,積極地模仿他爸?!?/br>我說:“他爸會在他們家的后院體罰手下,他用戒尺,木棍打那些人,那些人有的躺在長板凳上,自愿受罰,有的被捆住,被綁住,有的默不做聲,被打完之后還要感謝他爸,有的被打完,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癱在地上,站也站不起來。s一直記得他爸揮戒尺打人的樣子?!?/br>我喝了口酒,抿了抿嘴唇,繼續說:“他說這些的時候,我就想到他在巴比倫的包間里揮散鞭時的樣子,那種鞭子,很短,一條一條皮帶子收成一束,揮起來發出沙拉沙拉的聲音,打在人身上啪啪地響,好像在下一場很大的雨?!?/br>我有一次做夢夢到s,夢到好大的一場雨,他站在雨里面,渾身濕透了,變得透明,我在雨里摸他,親他,抱著他,跪在他面前,雨打在我背上,一陣一陣地疼。我受不了這種疼,醒了過來。s就睡在我邊上,我們擠在窄窄的床上,我摸了摸他的手,我親了親他,我抱住他。他問我,怎么了?我說,我夢到你。他說,那繼續睡吧,繼續夢。他說,這里的我沒辦法給你的東西,希望夢里的我能給你。一根煙抽完了,我又點了一根,抽了兩口,說:“我有一個朋友,他貪玩,知道了什么調教啊什么窒息啊之類歪門邪道的東西后,就很想嘗試一下,他就摸到了一個網上的論壇,還學了不少暗語,他給自己找了個s。他覺得控制別人,主宰別人是人的一種本能,他就想反其道而行之,他很好奇,被人打,被人命令,真的能有快感嗎?然后他和那個s見面了,在一家酒店,一開始還好,那個人就只是命令他跪下,舔他的腳,做家具,他也學著論壇上看到的一些知識,求那個人,喊他主人,把自己當成狗,他求那個人打他,到了這里,他受不了了,他只覺得痛,一點快感都沒有,他開始問自己,老子干嗎平白無故來這里挨打?他不干了,跑了。所以,他和我總結,他說,受虐狂是天生的,后天培養不來,他們不正常,沒有一個正常人會心甘情愿,把自己送上門給人打。他說,而且他從小到大打架都贏別人,別人一打他,他一痛,他就想反抗?!?/br>男人看著我,眼神深邃,我說:“這真的是我朋友的故事?!?/br>男人微笑,聳了聳肩膀,我投降,我說:“我和s確實試過,我要求的?!?/br>我說:“我從小到大打架也一直贏。有一次在網吧里,一個人用熱水壺砸我的腦袋,因為我們兩個一起點的泡面,我的先上,他懷疑網管歧視他,他不去找網管理論,找我發泄,我們打起來,他先下手,我一點防備都沒有,頭被他砸了一下,很痛了,也很暈,但是我打架從來不認輸,我用電線纏住他的脖子,他被我勒暈了過去。我自己也暈了過去。我們兩個被一起送進了醫院?!?/br>說完這件事,我忽然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