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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翻了翻,翻出一部手機,要密碼鎖。盒盒說:“我試過了,試不出密碼,我怎么可能知道她的密碼?!?/br>s說:“試試你的生日?!?/br>盒盒抬頭看我們,捧著臉說:“試過了,不對?!彼托?,“真可笑?!?/br>s把手機放了回去,這時,小寶和業皓文回來了,小寶買了面包薯片巧克力餅干和奶油雪糕,一大包東西,放在我身上,他坐在了我右邊,業皓文站著,拿了只紅豆面包。我拆了包黃瓜味的薯片,盒盒吃餅干,吃雪糕,用餅干蘸雪糕,小寶啃雞腿,喝牛奶,s喝水,吃芥末味的脆海苔。沒人說話,我們之間只有咀嚼的聲音。我吃薯片吃得很慢,嚼得很仔細,我聽到自己耳朵里沙沙的響,那響聲就算一時斷開,也會立即有別人口腔里發出的沙沙聲接上。我們誰也不去看手術室,我玩紙牌,小寶看抖音,盒盒玩消消樂,s盯著地上。要死了要死了,那個老人還在喊。那個孕婦還在來回地走,她開始用嘴巴呼吸,汗水濕透了她身上的睡裙。業皓文的手機響了。我看到來電的是孫毓。業皓文接了電話,往外走。事實證明,他就是沒辦法不接孫毓的電話。他或許會掛斷,會猶豫,會咒罵,會發狠,但是每一次,最終他都還是會接起來。他會找一個僻靜的地方講電話。我覺得他很可憐。我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小寶忽然說:“這么說起來,好再來是不是能重新開張了?”盒盒媽大概率要住院,沒有了她的死纏爛打,好再來說不定確實能重新開張。盒盒莞爾,說:“那我要去訂做一面錦旗,感謝方女士舍身讓我們再上崗?!?/br>小寶沖我吐了吐舌頭。我問道:“你們有沒有看過哪部三級片,講兩個大學生,差了一屆,算學長和學弟吧,有一天,學弟發現學長和老師亂搞,就偷拍了他們亂搞的照片……”小寶舉高手搶先說:“我知道我知道!學弟用偷拍照威脅學長和自己上床!”盒盒笑著看他,小寶一看四周,自己壓低了聲音,壓低了肩膀,湊到我面前:“是不是這個劇情走向???”盒盒說:“三級片不都是這個劇情走向?!?/br>我問:“有沒有人看過???”s搖頭,說:“你應該去咨詢迎春路那個電影院的老板?!?/br>小寶問:“真的有那么個地方???你們去過沒有???”盒盒說:“真的有,我教你啊,你走到迎春路384號,你要誠心誠意地想,我今天就是要在電影院看三級片,打飛機,你默念這句話三遍,就會出來一個男人,他就是三級片之神,你跟著他,他會帶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小寶,心誠則靈?!?/br>小寶打他:“神經??!”s笑出聲音,我也笑,踢盒盒:“神經??!”邊上的人看我們,我們繼續笑,繼續吃東西,笑到笑不出來,吃到吃不動,我們癱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我們都很累了。我看外面。窗外,天邊,隱約透露出青藍的底色。天要亮了。這漫長的一夜很快就要過去了。我說:“我下去抽根煙?!?/br>我坐著輪椅,一個人下樓抽煙。我去了住院部的紫藤花架下面,業皓文也在那里抽煙,坐著??吹轿?,他問我:“手術結束了?”我搖頭:“沒有,我出來透透氣,抽根煙?!蔽尹c上煙后,說:“馮芳芳的事情,隨便你?!?/br>業皓文說:“我會問一問她本人的意見的?!彼€道,“我會和她說的,照片是我拍的這件事?!?/br>我說:“隨便你,和我沒關系,我不欠她,不欠他兒子,更不欠你,你也不欠我什么?!?/br>業皓文坐直了些,看我,他要說話,但他選擇不說,選擇沉默??磥?,他也明白我們之間無話可說了。畢竟他坦白了,他是因為愧疚接近我,我搞清楚了,他試圖利用我還債,真相大白,無論這一出是懸疑電影還是犯罪艷情片,都應該要結尾了。我說:“以后我們就別見面了?!?/br>業皓文答應了。8.我和秀秀說了那晚的事,那時我們去重癥監護室門口換盒盒的班,陪夜。盒盒媽身上多處骨折,腦出血,做了清除腦部淤血的手術,手術還算成功,只是人還在昏迷,加上她本身有癌,各項指標都不理想,手術結束后就被送進了重癥監護室。我們幾個輪流陪夜守在門外,但凡有點風吹草動,好有個照應。重癥監護室門口都是這樣的病人親屬。秀秀聽了之后,說:“我還以為你不會和我說這件事?!?/br>我說:“我不和你說,業皓文也會和你說?!?/br>秀秀笑了,說:“他說你不會再見他了?!?/br>我問:“就這樣?”秀秀亮出笑容,彎彎的眉眼里,神色曖昧,她的眼睛盯著我,嘴里發出“哦”的聲音,低低的,彎來繞去的。我說:“你想到哪里去了,我的潛臺詞是他有沒有完整地復述給你聽他告訴我的事情?!?/br>秀秀說:“講了啊,偷拍的事情嘛?!?/br>我補充:“他還講他去做基因篩查什么的?!?/br>秀秀點了點頭,一笑:“或許他想和你賣個慘吧?!?/br>我說:“那可惜了,我聽過見過的慘事太多了,他這一樁還排不上號?!?/br>秀秀點了點頭,笑容松弛了,聲音放松,溫柔地說話:“他的人生沒遇到過什么不幸的事情,在這件事之前他最大的不幸應該只是喜歡一個人但又得不到吧?!?/br>我說:“看到他,我就覺得我的人生充滿了不幸,沒錢沒車沒房,看到他,我想不到一件好事?!?/br>他是來自我的過去的幽魂,無時無刻不在提醒我,從前和我有過很親密關系的一個人死了,從前,我是一個多優秀的學生,從前,我有父親母親,我有弟弟,社會關系。這個社會上原本是有我的一席之地的。秀秀說:“不幸是人生的重要組成部分?!?/br>“那人生也不能全都由不幸組成吧?”秀秀把頭發束到耳后去,望著醫院的地磚,聲音輕了下去,說:“蜀雪,我不能離開他?!?/br>我看她,一時奇怪,業皓文會在深夜靠在她身上哭,我覺得他們是分不開的,她在擔心什么呢?我笑了笑,拍了兩下她的手背,她看我了,我便說:“你這算是曲線救國了吧?!?/br>秀秀想了會兒才有反應,她掐了下我的虎口,啼笑皆非:“我在你心里就是一個內心這么陰暗的人嘛??”她又說:“再說了,我從來沒想過要你離開他或者怎么樣?!?/br>“或者怎么樣?”“不知道,我也說不清,”她盯著我,有些生氣了,“你干嗎這么咬文嚼字啊,我們說話聊天又不是寫,寫劇本,每一句話,每一個詞都要精準到位,我們說話……”她嘆息,整個人更柔軟了,她靠在我肩上,挽住我的胳膊,“語言是很曖昧的,模糊的,我們都偽裝在語言里,有時候,我們也不知道我們在說什么,有時候我們還會自己欺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