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們穿褲子的時候,移動廁所的門被人拍得砰砰響。一個女人罵街:“我去你媽的窮鬼投胎????cao你媽,寧聞千里屎香,也他媽不去開房!我cao??!”還有人幫腔:“拜托你們啦!外面野戰隊成千上百,你們參與下山區戰役行不行??!憋精憋精,越憋越長壽??!憋屎是會憋死人的??!”我笑得停不下來,bingyy95聽傻眼了,系皮帶的動作僵在半空中,樣子有些可愛。我拍拍他的臉,夾開嘴里的煙,親了親他汗濕的額頭。bingyy95低下頭,系好了皮帶,趴在門板上聽了聽,外面只有音調奇高的電子音樂聲,他看了我一眼,問我:“等會兒你怎么回去???”我說:“不知道,搭順風車吧?!?/br>bingyy95應了聲,說:“我的同事們好像十點就都坐班車走了,從這里約車回去市里不便宜?!?/br>他的褲子穿好了,不動了,雙手搓著褲腿,雙眼看著別的地方。我給了他五十。他看我,我說:“我也要給自己留點車錢吧?”他還是看著我,我笑笑,他轉過了身,可下一秒,他就又轉了回來,一拳打在了我的臉上。我頭暈得厲害,他趁機扒了我的褲子。我聽到哐啷一聲,清醒了些許,我看到我的手機掉在了地上,我趕緊伸手壓住。bingyy95在搜我的褲子,我說:“我沒多少錢,你拿了就走吧?!?/br>我還說:”我不會報警,說出去也是件丑事。我就這一部手機,不要拿走可以嗎?“他罵了聲,開了門就走了。立馬有個女孩兒進來廁所,我正穿褲子,和進來的女孩兒大眼瞪小眼,她嚇跑了。我重新關上了門。穿好褲子后,我抹了下臉,手心濕濕的,我知道我可能流血了,不過鼻子不痛,鼻梁骨應該沒事。出了移動廁所,我打開手機前置攝像頭,對著鏡頭把臉上的血跡擦干凈了。bingyy95的拳頭在我的右面顴骨上留下了一塊擦傷,不算什么大事。電子音樂舞臺的方向傳來的樂聲好像在模擬某種鳥類的鳴叫,有些刺耳。沒幾步,我看到了業皓文,他被遠處的紫色舞臺燈光照出了絲鬼魅的氣息,我嚇了一跳,真的以為活見鬼,我喊出來:“業皓文?”業皓文在抽煙,翻了個白眼,上來抓了抓我的頭發,一拍我的背,說:“走啊?!闭f完,他拉住我,問我:“你的臉怎么了?”我說:“黑燈瞎火的,撞了?!?/br>他說:“撞到剛才那個推銷飲料的身上撞出來的?”我摸摸胳膊:“你老婆跟蹤過我就算了,現在你也跟蹤我,你們一家都對我這么著迷,干脆收養我當你們養子算了?!?/br>業皓文道:“神經病?!?/br>我笑了,他的語氣聽上去像秀秀。我說:“你也還沒走?”他說:“我等你啊?!?/br>我說:“你等我?”我又說:“你等我干什么?”他看我:“不然你怎么回去?山路你不認識,開車……你有車嗎?”我說:“秀秀微信我你那里的地址了?!?/br>他點頭。我拍拍胸口,呼吸平復了:“我知道了,秀秀讓你來的?!?/br>他搖頭。我打了個嗝,還是嚇的,也是因為冷,喉嚨跟著打哆嗦。山里晚上氣溫不高,我穿的是短袖,手臂上感覺涼涼的。我和業皓文走到了停車場,他從車后箱拿了件外套給我。他問我:“你晚上吃東西了嗎?”我說:“你回去了又過來的?”他搖頭,說:“我在車上睡了會兒?!彼终f,“正好有點事,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br>他看著我,我抱著他的外套看著他,百思不得其解:“你等我干什么?”他還是說:“不然你怎么回去?”我覺得好笑,笑出來,他抽完一根煙,馬上就點了第二根。我上了業皓文的車。業皓文開了點天窗,我們兩個人都在抽煙,煙往上飛,風鉆進來,風不大,只是有寒意,我縮在椅子上,裹著外套,咬著香煙打紙牌。業皓文說:“去天星吧?!?/br>我點了點頭。業皓文說:“都七月份了,怎么還這么冷?!?/br>我知覺敏銳,一下就從他的話里嗅出了股熟悉的沒話找話的氣息,可我不想聽他說話,或是和他說什么,以我的經驗,我們之間的關系開始得太不正經,說多了,百分之九十九的話題都只會朝著同一個不正經的方向發展。我不年輕了,兩天來消耗了太多,已經很累了,我怕他要是把車停在路邊,我們車震,我做不來多久就沒力氣了,說不定在車上直接睡死過去,磨牙打呼,說夢話,到時候他泄欲的心情被影響,我呢,砸了自己招牌,顯得服務很不專業。為了避免落入這種不必要的尷尬境地,我決定故技重施:裝睡。我才閉上眼睛,業皓文就開始清喉嚨,清了好多聲,卻遲遲不講什么,我預感,他想講的是我們之間翻來覆去的一個舊話題。我預感,他要和我講尹良玉。這個話題很嚴肅,它是那剩下的百分之一,它永遠都是嚴肅的,它通往的是祭壇,因而它永遠都能在很短的時間里打消人的積極性,帶走人的快樂,留下一種虛無的感覺,一種不安的,惶惶不可終日的負罪感。它落下來,就是一道鉛灰色的墻,壓在我身上,要壓扁、榨干我。接著,業皓文就說了:“對了,你有沒有想過送馮阿姨去設施好一點的療養院?!?/br>我知道為什么業皓文要提這個嚴肅話題了,他也累了,對性疲倦了,于是只好踏上他和我之間那唯一不會走往性的一條路。但他完全可以不說話,他可以來點音樂,我對音樂不挑剔,什么都可以,什么都好,他知道的。然后,我們就這么無聲地聽著音樂,再來幾根煙,多吹吹冷風我也無妨,我沒那么容易著涼,不和人交流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問題。我的嘴可以閉得很緊,很久。他不知道我可以一年不和任何人說話,所有語言都讓我覺得有血腥味。反正一個多小時后我們就會回到同一個地方,我們走進不同的房間,各自睡下。如果真的有這樣的一段車程,我會想念它的。業皓文又說:“我知道你沒睡著?!?/br>我揉開眼睛,點煙,放下一半車窗,靠過去抽煙,吹風。風聲很大,我說:“把我在附近的路口放下來吧,我約了人?!?/br>業皓文把車窗升回去些,說:“一直住在醫院也不是個辦法吧,馮阿姨現在主要還是要針對性的恢復?!憋L聲更喧囂了,他索性把車窗都關上了,繼續說:”我前幾天去了間療養院,我沒想到融市還有這么好一塊地方,離融江很近?!?/br>我懂了。他等我是因為他要和我討論安置馮芳芳的事,我笑出來,看他,說:“你不會現在真的改行做慈善了吧?”業皓文說:“不是和你開玩笑,那地方真的不錯,設施都是一流的,我看歐美那些好的療養院也不過如此?!?/br>“誰出錢?”我問,“我出不起?!?/br>業皓文說:“我來給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