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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須彌精怪不多,還全是些兔子精梅花鹿之類的小妖,有個風吹草動跑得比自己還快。一言蔽之,謝逢殊化形兩百多年,沒見過什么吃人的大妖,也沒見過能吃妖怪的和尚。眼見著天要擦黑,謝逢殊心想回去算了,又覺得就這么無功而返嘲溪不知道會怎么取笑他,索性漫無目的地在林間兜兜轉轉。待他走到林間深處,眼前忽地出現了一棵古樹。和師父那棵郁郁蒼蒼、青葉如碧的梧桐不同,雖都是參天巨樹,眼前這棵樹繁花如雪,重重疊疊,幾乎遮擋了半個天日,山風一過,花瓣似飛雪而下,落了滿地。謝逢殊第一眼便被這滿樹的花吸引了目光,怔怔看了半晌,再轉頭,才發現樹后有座小院子。院子不大,朱墻褐瓦,看起來有些陳舊失色。謝逢殊從來不知道這里有人居住,他走過去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才后知后覺:這應該是那個和尚住的地方。這么一想,謝逢殊站在原地思考了許久,到底是好奇壓過了那點害怕。圍墻有些高,謝逢殊掠足翻身上墻,確定院子里沒有人以后才小心翼翼地在墻頂坐了下來。院子兩旁都是青竹,郁郁蔥蔥,院中青石鋪地,盡頭是一間屋子,門窗緊閉,看來沒有人。雖然如此,謝逢殊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沒敢進去。萬一那個和尚陰險狡詐,在里面設了什么陷阱,就等著捉妖怪呢?他這么想,把躍躍欲試的腳收了回來,在墻上蹲了半晌,還是決定先回明鏡臺再說。謝逢殊打定主意,于是起身一掠,從墻上跳了下來,還沒等站穩,轉身便直接撞進一個人的懷抱。素白的僧衣撲了謝逢殊滿臉,一起而來的還有一股淡淡的香氣,有些像這山間的古松,卻又少了一股澀意,只覺得清冷綿長。謝逢殊一抬頭,正對上一副清冷的眉眼。謝逢殊一愣,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他只覺得這人真是……好看極了。他沒見過多少人,原來覺得天下第一好看的人就是自己的師姐,眼前這個人居然比師姐還好看一點點。謝逢殊退后一步,從對方身上下來,對于撞到人懷里這件事他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眼神還留在對方臉上,他小聲問:“你是誰???”或許是誤入林間的凡人,以前不是沒有過先例。如果是這樣,自己可以把對方送出去。謝逢殊這么想,又問道:“你在這干什么?”接著,他看見對方輕輕皺了皺眉,答:“我住這里?!?/br>他的聲色低沉悅耳,謝逢殊一時有點發愣,隨后才反應過來:這人說他住這里!這是師父他們說的那個青面獠牙,專吃妖怪的和尚!謝逢殊“騰”一下倒退出去好遠,可惜身后是墻,退不到哪去,謝逢殊又想去拿刀,一伸手,腰間空空蕩蕩。此時他才想起,自己的刀好像忘記在家里了。眼前和尚的目光還落在自己臉上,謝逢殊急得頭上都快冒汗了,偏偏又不服輸,抬起頭惡狠狠地開口:“我警告你,你要是吃了我,我師父和師兄師姐一定不會放過你的!”絳塵:“……?”謝逢殊極力想做出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偏偏頂了一張白白凈凈的臉,聲音里還帶著少年的清亮。“你要是識相點放我走,我就不和師父他們告狀了,你想在這住就在這住吧?!?/br>……這還是個“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的山大王。絳塵無言了片刻,開口想叫眼前人的名字,又想到一世輪轉,忘斷前塵,何況已經是數萬年之后,對方應該早就不叫應龍了。于是他只看著對方,開口道:“我不會吃你?!?/br>他想了想,干脆又補充了一句:“我不吃妖怪?!?/br>謝逢殊聞言,先是將信將疑地朝對方看過去,想看對方是不是在說謊。但眼前的人神色平和,并不像是在騙人。謝逢殊又想到嘲溪原來還和自己說和尚都是青面獠牙,大概又是在騙他玩。早晚要按著嘲溪揍一頓。謝逢殊稍微放下心來,試探性地往前走了一步。絳塵沒有什么反應,只是稍稍后退了幾步,讓人從墻根底下出來。謝逢殊走出去幾步,站到樹下,又回頭確認什么似的:“我真的走了?”此時絳塵卻道:“等一等?!?/br>謝逢殊按捺住了頭也不回躥進山林的想法,乖乖站在原地,一邊在心內安慰自己:沒事,反正我跑得快,他不一定追得上。絳塵不知道謝逢殊心中所想,他推開廟門走了進去,片刻之后,又重新返回門外,手中多了一盞燈籠。燈籠不過半臂長,四四方方的,顯得小巧樸素。燭光透過白紙,照亮他的眉眼。他把燈籠遞給謝逢殊。“天黑山深,留著照路?!?/br>謝逢殊一愣,接過燈籠握在手中,才驚覺已經是夜色四合。見不到自己,師姐估計要急瘋了不可,師父肯定又要罵人。想到這,謝逢殊火急火燎地沖入了夜幕之中,半途又著急忙慌地停住腳,轉頭看向樹下的絳塵。他有些不好意思了,生怕對方覺得自己會占便宜,趕緊仰頭道:“等下次過來,我會還你的?!?/br>絳塵搖了搖頭:“不必了?!?/br>謝逢殊已經來不及聽他說什么了,紅衣隱沒于黑暗之中,燈籠的燭火在他手中一晃一晃,逐漸遠去了。絳塵看著他的背影,直到對方完全消失在林間。仙界的意思絳塵明白,不過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擔心應龍轉世又干出點弒仙殺神的勾當。絳塵下須彌不是為了他們,只是當年有殺應龍的因由在先,又覺得自己就算不來,仙界也會想其他辦法以絕后患。倒不如換成自己,省了麻煩,比起看管應龍,只當換了一個地方修禪。但他未曾想到,應龍轉世之后前塵皆消,居然成了眼前這個恣意靈動,無拘無束的少年。輪回之后,前塵皆忘,昔日的血海深仇,萬般苦楚,就如同真的可以消散得一干二凈了似的。林間最后一點光也消失之時,絳塵收回了目光。山路難行,何況是在夜里。謝逢殊拎著燈一路緊趕慢趕,剛剛走到半道,便聽見前面的草叢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謝逢殊對這聲音還算熟悉,立刻轉頭看過去。果不其然,片刻后一條青蛇從草叢中爬了出來,看了一眼謝逢殊,便轉身游了出去。完了。謝逢殊嘆了口氣,站在原地不動了。不消片刻,前方草木一動,一個暴怒的聲音隨即響起。“謝逢殊!你是不是蠢!”謝逢殊被這一聲怒吼震得耳鳴,看著眼前的人撇撇嘴:“我不是回來了嗎?”嘲溪幾步掠足至謝逢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