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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有一盞小夜燈,給空曠的房間增添了一點兒可有可無的溫馨。半晌,盛夕睜開眼,扯了一下盛夕的袖子:“哥哥,你睡了嗎?”盛明自己短胳膊短手的,卻也努力把弟弟抱在了懷里:“外婆說讓我們快睡,你怎么不睡???”盛夕垂下眼睫:“哥哥我難受?!?/br>盛明:“你有哪里不舒服嗎?”盛夕搖頭:“我不知道?!?/br>他茫然地重復了一遍:“我也不知道,我覺得我想哭?!?/br>盛夕把臉埋在哥哥懷里,毫無緣由的小聲啜泣起來。盛明的心空了一塊,盛夕一哭,他鼻子也酸了,用手狠狠地擦了擦眼睛。“我想見爸爸……”盛夕越哭越傷心,好像有誰把他心里挖走了一塊:“我想見爸爸,哥哥……”盛明想說,爸爸可能在加班,就像他以前那樣。有時候加班太晚回不來了,保姆睡下后,就只有他跟盛夕兩個人在房間里。明明今天不是個例,但盛明心中的恐懼卻越來越強烈。外婆古怪的表情,保姆們的欲言又止,毫無音訊的爸爸,讓孩子的心里產生了天然的不安。還有冥冥之中的一點兒無法言喻的感情聯系,在段移失去意識的時候,讓他們悲傷惶恐,輾轉反側。這天晚上沒有人睡好了,盛夕哭累了,一抽一抽的閉著眼睛,抵擋不住強烈的困意,慢慢的睡了過去。盛明抱著弟弟一直等他睡著之后才緩緩合攏雙眼,第二天一早起來,兩個孩子的眼眶通紅。小段媽見了,立刻知道自己走后發生了什么。但奇異的,三個人都沒有說任何關于昨晚的事情。盛明和盛夕表現得一如既往,起床,刷牙,洗臉,吃飯。和每一個普通的早晨一樣。小段媽在吃飯的時候,輕輕放下筷子:“寶寶,這段時間不用去幼兒園了,和外婆一起住在家里好嗎?”盛夕抬頭看了一眼,然后沉默地點點頭。中午的時候,盛云溪打電話過來,小段媽原本沒有血色的臉變得更加慘白。兩個孩子心不在焉的坐在沙發上,連平時最愛看的動畫片都看不下去。每隔幾分鐘就轉頭看一眼小段媽,目光直勾勾地,就這么落在她的身上。他們雖然小,卻也感覺到了家里不同尋常的氣氛。只是他們太小了,還不能明白這樣沉重氣氛的含義,只有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懸著,仿佛在等待最后審判的來臨。下午一點,小段媽安排了司機去醫院。盛明跟盛夕兩人別帶上車,兩人不約而同的沉默著,只有牽著的手緊緊地抓在一起,仿佛要給彼此一點力量和安慰。車到了醫院,小段媽抱著盛夕,然后牽著盛明,走進了隔壁一棟大樓,電梯到了十一樓,緩緩打開。這層樓幾乎沒什么病人,雪白的地板,雪白的墻,醫生的衣服都是雪白的,好像進入了另一個世界。盛夕茫然地看著周圍的一切,然后去尋找哥哥的目光。盛明的手抖得厲害,仿佛意識到接下來要面對的事情,連呼吸都變得謹慎小心起來。到了重癥監護室門口,小段媽忽然蹲下身把盛明和盛夕抱在懷中。盛明安靜地摟住了小段媽,企圖將自己小小的、微弱的力量傳遞給看起來就像紙片一樣脆弱的小段媽。小段媽吻了一下他們的額頭:“寶寶,聽外婆說,昨天晚上媽咪回國了,只是路上出了一點事情……”盛夕安靜地聽著,眼睛一瞬不瞬盯著小段媽。面對孩子的眼神,小段媽忽然一句話都說不出,她哽咽了半天,盯著盛夕。就像是一直等待著這一刻的答案,在無數的猜測和忐忑之后,終于迎來了凌遲的一刀。盛夕的眼淚沒有過度的就落了下來。碩大的淚珠一大顆一大顆狠狠地砸在地上。他臉上沒有表情,只是用力的擦了一下臉,然后繼續看著小段媽。小段媽低下頭,然后擦去了自己臉上的眼淚,擠出了一個比哭還悲傷的笑容:“現在就在醫院里,昨晚上爸爸也在醫院,外婆現在帶你們進去好嗎?只可以進去十五分鐘,時間到了就出來,知道嗎?”盛明扭過頭,死死盯著重癥監護室門口,好像要把那里盯出一個洞。護士面帶不忍,打開門,盛明一步一步往里面走,然后緩緩地加快速度,跌跌撞撞,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跑了進去。他一點聲音也不敢發出來,就連哭也是狠狠咬著嘴唇,直到看見床上躺著的段移。蒼白的臉,比臉更蒼白的嘴唇。段移就這么平靜的閉著眼,就像死了一樣,睫毛都不曾顫動。下半張臉覆蓋著呼吸機,藏在薄薄的被單下面,幾乎感覺不到生命的起伏。安靜地只聽得到機器“滴、滴、滴”的聲音。房間里陌生的機器,可怕的長針,顏色詭異的輸液袋,長長的輸液管落下來,不像是給段移輸液,像是要搶走他生命里最后一點兒力量。盛明想抓住段移的手,但他的手上到處都埋著輸液的針,他不知道該抓哪里,手在半空中停頓一會兒,只抓住了衣角。段移身上已經換下了昨天血跡斑斑的衣服,穿著一件盛明從來沒有見過的奇怪的無菌病服。他的手顫抖一下,想回頭看小段媽,卻看到了門口站著的盛云澤。“爸爸……”盛明叫出聲。盛云澤好像是盛云澤,又好像不是盛云澤。盛明長到這么大,從來沒見過盛云澤露出這樣一面,無力地好像下一秒就要消失一樣。他的心中泛起恐懼,眼淚幾乎止不住往下掉,恐懼讓他猛地扎進盛云澤懷里,死死的拽著他的衣服:“爸爸!”盛云澤把盛明跟盛夕都帶了出來,重癥監護室的門緩緩關上。盛夕這才驚醒,撕心裂肺地哭了起來,想要掙開他,重新跑到段移身邊,他在盛云澤懷里掙扎的厲害。盛夕嚎啕大哭,雖然不懂生離死別的意義,卻也感覺到了一層玻璃隔著兩個世界。段移的世界是很安靜的,他的世界雖然吵吵鬧鬧,可他不想要。走廊里回響著孩子撕裂的哭喊聲,盛夕哭得停不下來,只要一放手他就要往重癥監護室跑。盛云澤把他抱在懷里,就像抱著最后的希望,他竭力想從孩子身上得到一點安慰,用力地擁著盛夕。盛夕感覺到自己肩膀濕了一片,漸漸地停止掙扎,安靜地睜著眼睛,茫然的望著一處空白的墻壁。“爸爸,我不哭了?!笔⑾λ坪踹€沒有從巨大的悲傷中回過神,聲音還在一頓一頓,說話也打結巴,帶著哭腔:“你也不要哭了……”盛云澤依舊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