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意倏地渾身一麻，從頭皮酥到尾椎，他抬起眼皮，睫毛顫抖幾下，瞳仁水光剔透，神情介于戒備與驚慌之間：“那、那又怎么樣？”

沈刻抬起一根手指，慢條斯理地卷著季意頭發玩，“成年，就可以做更多的事了?！?/br>
季意后退半步，“我還未成年呢！”

沈刻笑起來：“我知道。我只是想提醒我的小男朋友，記得給我準備成年禮?！?/br>
“……”

成年禮什么的，怎么想都有點污。

苦思冥想了一個寒假，季意也沒想出要送沈刻什么成年禮，就這樣迎來了開學。

離高考還有幾個月，高三各班的氛圍就已經進入備戰狀態，基本一天下來就是跟課桌書本試卷相親相愛不離不棄，下晚自習的時候還依依不舍，相約明天再見。

季意沈刻又搬回小區，雪豆卻是沒時間照料了，只能放在別墅由家政阿姨照顧，有空的時候他們就回去看看。

沈刻的藝考成績下來，他只選了一個全國著名的電影學院，不出所料高分錄取。沈刻的文化課成績是鐵板釘釘的好，也就是說他現在已經是相當于保送了。季意歡天喜地犒勞了小男朋友一頓。

季苒的理想院校也定下來了，與沈刻一個城市，季意自然要跟他們一起，季苒卻是欲言又止。

一天晚上四個少年下了晚自習，在外吃過夜宵，在漸暖的春夜中慢慢往家走。季苒落后幾步，叫住季意：“叔?！?/br>
季意回頭，“嗯？”

“你過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br>
季意滿頭霧水跟季苒走到一邊，沈刻昂了昂下巴，示意廖句別去摻和，他們與季意季苒走得再近，有些事還是要適當保持距離的。

人行道上的路燈不甚明亮，但在玉蘭花盛開的夜晚有種別樣的溫柔恬靜，燈輝灑落在二人身上，季意笑問：“怎么了？”

過了會兒，季苒才發出聲音，輕輕地詢問：“你要跟我考一個地方？”

“對啊，雖然不在一個學校，但我們可以租房一起住?！痹诩疽獾胂笾?，上了大學應該跟現在差不多，除了不在一個學校有些遺憾，但只要在一個城市，住一個房子，還是有很多時間可以共處的。

“……叔，我也不想跟你分開?！奔拒蹘缀跤行┧粏〉卣f。

季意一愣：“傻孩子，我們只是不在一個學?！?/br>
“我不是那意思?！奔拒壅f，“我是說，我也不想跟你分開，可是，我更不想看到，你是為了我，才跟我考一個地方的?！?/br>
季意心想，也不光是為了你，還有沈刻呢。

“叔?！?/br>
季意回神。

“你不要……”季苒頓了頓，“你不要再為了我，放棄自己的夢想了?！?/br>
季意徹底愣住，心里說不清是什么感覺，只是下意識反駁：“哪有……”

這一夜，季意有些失眠。

他想起自己年輕時的夢想，說來有點俗，就是出國留學深造，鍍一層金回來。雖然現在海龜的身份不值錢了，但他仍然向往著某腐國知名大學的金融系，可以說，是心心念念魂牽夢繞了許多年。

要知道，當年他連雅思都考過了，就差機票一張飛過去與來自全球的莘莘學子交流學習，然而天有不測風云，沒等他起飛，大哥大嫂雙雙去世，留下只有五歲的季苒。他的理想抱負只能深深埋藏，開始了帶娃的人生。

他并不后悔這樣的選擇，季苒能平安快樂地長大，在他看來比任何東西都珍貴。只是終歸還是有些遺憾。

而現在，他有了彌補遺憾的機會。

他可以出國，可以去實現自己的理想，可以去施展自己的抱負。仿佛近在眼前，唾手可得，他卻猶豫了，因為他的侄子與小男朋友都在國內，他舍不得他們。

季意輾轉反側，然后被捏了。他魚一樣蹦噠起來，瞪著沈刻：“不可以耍流氓！”

沈刻由側躺改為平躺，一副任君捉弄的樣子：“你可以?；貋??！?/br>
“……”

不耍白不耍，季意狠狠地耍了幾把流氓，直到沈刻說：“再耍我就硬了?！?/br>
季意立馬不耍了，乖得像個弟弟。

沈刻拉過他，使其趴在自己身上，嗓音低低的：“能不能告訴你的小男朋友，你有什么煩惱？”

“……我哪有?！奔疽鉀]底氣地囁嚅。

“真沒有？”

“沒有?！?/br>
“……”過了會兒，沈刻嘆了一聲，“好吧?！?/br>
沈刻十八歲生日那天，沒什么特別的。他沒有大辦，也沒請同學，除了父母，就只有季意季苒廖句三人給他送生日禮物，陪著吃了頓晚飯，吹蠟燭，切蛋糕。

人少，卻溫馨。

沈父看著已經成年的兒子，感慨良多，湯莉莉亦眼眶濕潤，絮絮叨叨說了許多。

等到十一點多，這對夫妻才驅車回家，兒子明天還要上學。

沈刻目送父母出門，季苒廖句也未久留。

一桌狼藉，沈刻看季意在收拾，便說：“明天讓家政收拾吧?！?/br>
季意將沒吃完的蛋糕裝起來放冰箱里，轉頭只見沈刻不知從哪兒拿來一瓶酒，十分眼熟。

“拉菲。不記得了？”沈刻笑。

這么一說，季意想起來了，“你還收著呢?！?/br>
“可是你說的，等到我成年就可以喝。我會比你先成年?！?/br>
“那你現在是要喝？”

沈刻笑著嗯了聲：“陪我來一杯？”

季意糾結：“我還未成年……”

“那就一口？”

季意舔了舔唇，沒忍住誘惑：“嗯?！?/br>
一口應該沒關系吧。

沈刻用開瓶器開了酒，往高腳杯里倒了大半杯，醇香濃厚的酒味瞬間撲進季意鼻子里，他深深吸了一口，那模樣簡直垂涎欲滴。沈刻看著好笑，但他使壞，自己喝了一口，才晃了晃酒液，故意將自己喝過的那邊轉向季意。

季意：“……”

“喝不喝？”沈刻促狹地問。

嘴巴都親過多少次了，還怕間接接吻？

季意低頭就喝了半杯，腮幫子都鼓起來了，咕嚕咕嚕往下咽。

高腳杯里的酒只剩一點底兒。

這就是季意的“只喝一口”。

沈刻抖著肩，笑得差點背過去。

眼見著快十二點了，沈刻想起什么，拿起季意送他的禮物盒子：“我還不知道你送了我什么成年禮呢?！?/br>
帶著十二萬分期待拆開禮物，沈刻卻是沒什么驚喜之色，盒子里是一對貝殼袖口。雖然漂亮，但也普通，就像例行送禮，看不出什么誠心。

不過他沒表現出失望之色，只說：“我很喜歡?！?/br>
季意觀察小男朋友的臉色，表示懷疑：“真喜歡？”

“你送什么我都喜歡?！边@是真話。

季意這才安了心，猶疑了下，耳尖微紅補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