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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樓梯均鋪著地毯,火勢蔓延,即將燒到季意臥室。他當機立斷去找滅火器,幸而他剛來邱宅的時候就把各處轉遍,知道二樓的小客廳就有一個滅火器。警報聲像個行動遲緩的老人,這時才開始響徹別墅,天花板噴水器開始噴水,淅淅瀝瀝斷斷續續的,還不如撒一泡尿來得爽快。季意找到滅火器,弄了好一陣才會用,出來對著火苗就狂噴,但他深知一個滅火器根本對付不了這么大的火,而且氧氣也會迅速消耗,不宜蠻干。他奔回臥室,找到手機、錢包、照片,與證件,然后去浴室把全身噴濕,用毛巾遮住口鼻,拿起滅火器沖了出去。樓下火勢最大,他不能往下走,只能從另一樓梯上到三樓。三樓空闊,火勢波及不大,他去陽臺撥打火警電話,冷靜地說明小區別墅位置,然后打電話給邱旻。“爸,家里起火了,我出不去?!?/br>邱旻睡得迷迷糊糊的,過了半晌才倏地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起火了?!”……沈刻莫名心悸醒來,拉開臥室遮光窗簾,只見附近好幾棟別墅燈火通明,一些人急切地跑來跑去,嚷嚷著什么。沈刻推開窗戶,聽清了:“那邊有人家起火了!”沈刻心跳倏地加快,披上衣服出門,鞋都來不及換。火光沖天,映紅了夜幕,沈刻祈禱著“不要是他家”,飛奔過去。但當他看見失火的正是邱宅的時候,明明熱浪滾滾,他卻起了一身冷汗,干涸的嗓子過了好一陣才能發出聲音:“季意——!季意??!”季意在三樓陽臺進退兩難,其實他這里的火勢還在可控制范圍內,但煙氣實在太濃,他怕自己沒被火燒死,就先被煙給熏死。沈刻沖進庭院,又喊了兩聲,季意終于在噼里啪啦的火聲中聽到,回道:“沈刻?”“我在!”沈刻努力在濃煙中辨識聲音方位,“你在哪兒?”“三、咳!三樓陽臺!”“你別急,我進去!”“別!”季意看到了沈刻,火光中的少年滿頭大汗,眼睛燦若星辰,焦急地望著自己,就像被逼到絕境的狼崽子,有點可憐。季意用毛巾掩著嘴咳了兩聲,說:“我跳下去,你找找有沒有什么東西讓我緩沖?!?/br>邱宅庭院光禿禿的,只有草坪,花草樹木沒有半棵。沈刻跑去問外面的人:“你們誰家有梯子?”“我家有!”一人話不多問,趕緊去搬梯子。消防車警聲傳來,梯子搭起來,但高度不夠,只能到二樓。沈刻爬上梯子,對季意張開手臂:“跳!”季意猶豫,這樣冒然跳下去,沈刻會跟他一起摔到地上。沈刻卻顧不了那么多:“快點,跳!我能接住你,相信我?!?/br>有那么一剎那,季意想哭,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即便是大哥在的時候,他也從不撒嬌讓人抱什么的,他是男孩子,堅強是必修課。大哥去世之后,他也從未依靠過誰,獨自帶著季苒輾轉搬家,妥當地安置一切,被迫從一個少年成長為大人。縱使重活一次,他在邱家也是沒有歸屬感的,別人的肩膀再寬闊,那也是別人的,只有自己迅速強大,才是自己的——他一直這么以為,但現在,有個少年說:他能接住自己。讓自己相信他。季意要交付的,已經不僅僅是信任。沒有任何一刻,比此時更清晰地向他內心傳達一種信息:你喜歡上這個少年了。你完了。季意跳了下去,將一顆心也交了出去。他們在火光中相擁,墜落,滾倒在地,如同劫后余生,緊緊抱著彼此。沈刻胸膛起伏,喉間發出低低粗喘,像是背負了一路的大石終于落地,安心了。他抱緊懷里的人,他差點以為自己會失去他。腳步雜沓,消防隊趕來,季意扶著沈刻起來,問他有沒有事。沈刻搖搖頭:“我沒事,你呢?”季意咳了兩聲:“也還好?!?/br>消防隊問他們別墅還有沒有人,季意說沒人,消防人員便開始滅火。不多時,邱旻夏知禮也來了,帶著警察,警察問季意是怎么起火的。季意:“我也不知道啊,睡得好好的,被嗆醒了?!?/br>邱旻蹙眉問:“你傷到哪兒沒有?”季意又咳了兩聲:“沒有。我想喝水?!?/br>“車里有?!毕闹Y說,“跟我來?!?/br>季意與沈刻慢慢走出院門,挺多人圍觀,他們卻視若無睹。季意盯著沈刻腳,問:“你怎么沒穿鞋就來了?”沈刻說:“穿了,路上跑丟了?!庇謫?,“你怎么也沒穿鞋?”季意說:“穿了,跑丟了?!?/br>二人相視一笑,光腳踩著沁涼的石磚,心中卻暖乎乎的。夏知禮送上水,沈刻接過去擰開蓋子,季意咕嚕嚕喝了半瓶,剩下半瓶沈刻接著喝。邱旻看著他們舉動,心中掠過一絲疑念,拉過季意說:“今晚你就住在夏秘書家?!?/br>沈刻捏著空塑料瓶,說:“叔叔,邱鹿今晚住我家吧,離得近?!?/br>邱旻剛要拒絕,季意就滿嘴答應:“也行。等火滅了,把書包拿出來,咱們明天一起上學?!?/br>邱旻:“……”這時候還惦記著上學,不愧是我兒子。沈刻也是哭笑不得。季意卻擔憂:“希望我的房間不要被燒,不然我的筆記就白做了?!?/br>消防工作進展得很順利,不過十幾分鐘,就把火全撲滅了。偌大一個豪宅,變得跟廢墟一樣烏漆嘛黑的。等煙散得差不多,季意就想進屋看看,被沈刻拉?。骸皠e進去了?!?/br>夏知禮也說:“里面還要調查起火原因,少爺你先去沈同學家里借雙鞋穿?!?/br>季意便跟沈刻回家,進了門,他站在玄關不進去,嫌自己腳臟。沈刻也赤著腳,讓他進來,到衛生間把腳洗洗。雪豆像是聽懂主人的話,腦袋往季意腿上一頂,就把季意拱進屋了。季意笑著擼了把狗毛,跟沈刻去衛生間洗腳,穿涼拖。從衛生間出來,沈刻倒了兩杯牛奶,兩人一口一口地喝著,季意是真渴,仰頭就喝半杯,嘴上一圈奶胡子,心情這才真的鎮定下來。他看著沈刻說:“謝謝你?!?/br>沈刻抬手,曲起食指抹了下季意嘴上的奶胡子,“沒事就好?!?/br>季意垂下眼簾,有點不敢正視沈刻,他想:我怎么可以起這樣的心思呢?對著一個還不滿十八歲的少年……不過十七也跟十八很接近了,耐心等等的話……季意強行停止自己的腦補,心中生出一絲罪惡感,夾雜著感動、迷茫、歡喜,與不知所措。季意的眼睛掉下淚珠。不知所措的人換成沈刻,他放下牛奶,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