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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人愉悅。他知道索菲亞的愿望是什么,但是比起達成她的愿望,讓她的愿望再度破滅更有意思。白迪傾耳聆聽,仿佛這里有個看不見的人正在哀鳴。蘇菲的痛苦,索菲亞的痛苦,他全都感覺到了。那就,更痛苦一點吧,更崩潰一點吧。痛苦使人歡愉,白迪曾長久沉溺于這種歡愉,現在樂于將這種歡愉分享給出去,教會所有人明白痛苦的真諦。愉悅逐漸拉高了白迪的聲調,他又漸漸興奮起來,等一場盛大的墮落,等一個殺人鬼的覺悟,等一種完全的美妙的轉化。“那些血,那些rou,那些骨頭發膚,不能給你提供力量嗎?嗯?”白迪牙齒打顫,一時興奮得難以自持,他顫聲道:“為什么不動手呀?是你親愛的索菲亞不夠好吃嗎?”痛苦戛然而止,蘇菲的呼吸為之一滯。當她再度呼吸時,身體已不再顫抖。她的瞳孔深處,那個即將死去的男人的身影越來越清晰。就在她將此人銘刻入深處時,刀刃劃開了皮rou。索菲亞憤怒的呼喊已響徹耳畔,白迪置若罔聞,著迷地欣賞著刀刃的推進。就在此時——“住手!”禮堂的大門再度被推開,黃昏暮氣席卷而入,白迪的腦海中突然劃響刺耳的警鐘,那也許是敲鐘人的怨靈在蓄意報復。他仿佛被燙傷,下意識松開男人的頭發,竟生出一種無處躲藏的倉皇無措。男人的身體失去維系向前傾倒,已決心墜入深淵的蘇菲只管將刀向前送,想要阻止已是來不及,白迪錯覺他要被蘇菲一起拉下深淵了。千鈞一發之際,疾奔而來的紀楚戎一把握住刀鋒向外拉,蘇菲的刀去勢驚人,白迪眼睜睜看著那刀刃嵌入紀楚戎的掌心。他腦內的某根神經在這一刻與紀楚戎的皮rou一起開裂了。蘇菲瞬間被擊飛,她手中的刀脫手而出。紀楚戎收攏的五指擋住了傷處,血蜿蜒而下滴答滴答落在地上,也染臟了白迪一身的純白。時至今日,白迪對紀楚戎所遭受的一切傷害仍是束手無策,他最為害怕最渴望竭力避免,卻又總在自我感覺最為良好時從山峰上狼狽滾下去。“我看看,給我看看……”握住紀楚戎手腕的手在顫抖,那只手握得很緊,手的主人低聲下氣地哀求著。紀楚戎使了點兒巧勁兒強行移開白迪的手,驚慌失措下白迪那一腳沒有分寸,蘇菲一時無法站起身,背部微微拱起一點點向掉落的匕首爬去。匕首被一只修長的手撿了起來,蘇菲抬起頭,黑色的蒙眼帶隔絕了她憤怒至扭曲的臉龐。“還給我!”“我不能將它還給你?!贝蟾乓驗榭床灰娝说钠咔榱?,蘇菲竟在他平靜的語氣中獲得一瞬奇異的安寧。他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平和,不容拒絕地吞噬了她的憎恨。“如果我將它還給了你,索菲亞就永遠失去了她的蘇菲?!?/br>那是她在無數次輪回,無數次救下的女孩。一次又一次站在凱恩面前,一次次走入絕望深淵,一次又一次地經歷痛苦、仇恨、怨憎,卻唯一沒有過后悔。紀楚戎屈膝跪地,‘平視’蘇菲,他謙慎地審視她人的寶貝,又似乎在通過蘇菲回憶著什么,他篤定道:“她因你而無罪,你又怎么忍心讓自己背負起重重罪孽?你是她最親愛的蘇菲?!?/br>‘我親愛的蘇菲,我純潔的百合花?!?/br>痛恨凱恩,痛恨無法親手殺死這個人的自己,但從不后悔保護蘇菲。如果硬要說后悔,那索菲亞唯一后悔的是沒能保護好蘇菲。“他們讓我失去了她?!蔽覆康某榇ろ斊鹚募贡?,淚流滿面的人早已看不清眼前的世界,那又有什么關系呢,她的世界早已崩塌,只剩下一座虛幻的孤島。蘇菲痛哭道:“我寧愿不做純潔的百合花,我愿意成為劊子手,我愿意殺人,我愿意?。?!”她嘶吼著,突然暴起,手中匕首狠狠刺向紀楚戎:“你們全都得死!無論多少次!我要她活下去!”就在匕首即將刺入紀楚戎心窩時,一聲熟悉的嘆息劃過蘇菲耳畔。溫柔的,充滿愛意,卻令蘇菲的心臟猛烈抽痛。仿佛一個做錯事的孩子,蘇菲下意識偏轉了匕首刀鋒。紀楚戎反手一帶,卸掉蘇菲匕首的同時將其拉向自己身側,下一秒霧狀利刃狠狠插入地面。差一點點,這利刃就會將蘇菲貫穿。白色的瞳孔仿佛要將蘇菲冰封粉碎,眼白躥出細微的紅血絲,如同龜裂的血網,白迪本就怪異的眼睛更添駭然之色。他眼睛死死盯住紀楚戎那只流血的手,本來有點止住的傷勢在拉蘇菲時又惡化了。他深感痛苦,忍住割裂自己血rou的沖動,道:“你總是這樣,為了不相關的人讓自己陷入不必要的痛苦,為什么?到底是為什么???”為什么不能只在意我?為什么不能多在意一下我的感受?白迪的質問回蕩在腦海,激起無數回聲,仿佛有個人在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地詢問著。那他的答案呢?紀楚戎記不起他是否回答過那個人,但此時此刻,他垂眸看向蘇菲,不假思索,脫口而出。“大概因為……我希望自己所愛的人能生活在一個美好的世界里,愿竭盡所能實現它?!庇洃浿械母星槭芬黄瞻?,紀楚戎補充道:“如果我有愛人的話?!?/br>蘇菲猛然抬起頭,潘多拉的魔盒被這句鑰匙打開,愛與希望,痛苦與悲傷,紛紛涌現,太多太多,塞滿了腦海,又化作液體,從眼眶溢出。‘職業之間應不分貴賤,這或許不適合被寫入立法,但皇家應該重視價值導向的宣傳教育。雇傭合同應更重視人權,雇主不能隨意打罵仆從,應廢止終身契約這種不合理的東西?!?/br>她捂住嘴巴,指甲扣緊抖動的面頰。‘我希望女性都可以有獲得知識和自由工作的權利,就像蘇菲你也可以去上正規的學校,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br>眼淚沖刷著瞳孔中的憎怒,一點點洗凈眸子。‘愛不應有所謂的貴賤之隔,門戶之別,階級之間的差距難以避免,但不能豎起墻壁彼此隔絕?!?/br>說這話的索菲亞微微笑著,曠野的風踩彎稻田,從索菲亞身體兩側呼嘯而過,吹凈了蘇菲眼中的陰霾,藍天白云在她身后無限延伸,最終在蘇菲眼底凝聚。紀楚戎用干凈完好的那只手輕輕摸了摸蘇菲的頭頂,低聲道:“從噩夢里醒來吧,她唯愿你活在更美好的世界里?!?/br>愿為吾愛筑造美好人間,縱前路多艱,刀山火海,烈獄深淵,在所不辭。不知為何,心中這么想的同時,紀楚戎下意識‘望’向了白迪的方向。他雖看不見,卻總是能第一時間感知到白迪,遠比感知其他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