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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聞騁的脊背僵硬地挺直著,陽光在他身前投下陰影,籠罩住蜷縮的紀時因。紀時因那么狠心,是最不適合作為心動對象的人。聞騁還年輕,所以走了岔路。但是沒關系,只要懸崖勒馬,一切都能夠回歸正軌。紀時因繼續做無趣的高中老師,聞騁也會走向他廣闊豐盛的人生。相交線會漸行漸遠,青春時代許多人都犯過錯誤,但沒有幾個人會因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而蹉跎一生。而他是成年人,引導少年回歸正路是他的責任。聞騁心急如焚,他看到紀老師露出那種柔軟而無奈的神情,輕輕地喚:“聞騁?!?/br>他的神情耐心又溫柔,就好像在同頑劣的孩童講道理:“沒可能的?!?/br>聞騁的焦躁完完整整落進紀時因眼里,可那沒有作用,再真摯的話語也顯得稚嫩。他比紀時因小十幾歲,不夠格被當做追求者。他只是個不諳世事的男孩,是嬌生慣養的小少爺,是一家人的心頭rou。他是天之驕子,所有人都愛他,所以他不應該在這里虛度他珍貴的年華。“為什么沒可能?”聞騁追問,如困獸猶斗。紀時因說:“你太年輕?!?/br>“我很快就會長大的——我已經長大了!”聞騁顯得咄咄逼人,“我已經可以跟你上床了,你為什么不能再等等我?”他又改口,“只是十歲而已,我們又沒有差很多?!?/br>紀時因沒有對他過火的措辭作出反應,他只是靜靜地望著迷途的少年,期盼他能夠自己清醒,然后頭也不回地離開。要用這樣干癟蒼老的軀體,來消解聞騁的年少,他怎么敢?男人,十歲,師生關系,每一道鴻溝都足以絆住紀時因邁向他的腳。“什么時候生下來又不是我能決定的,你不能因為這件事判我的死刑!”聞騁的眼眶通紅,脖頸邊的青筋都爆出來。紀時因一動也不動,像聾子也像瞎子,他要讓自己的心比鋼鐵更硬。理智命令他這樣做。道德準則和罪惡感剜出他的心臟,而他的心臟跳動著,在祈求聞騁留下來。聞騁把所有能想到的話語一股腦倒出來,他赤裸著身體,狼狽不堪,低聲下氣地討好紀時因,時而又怒不可遏,指關節被他捏得咯吱咯吱響。吵鬧了整整一早上,房間里終于只剩下聞騁粗重的喘息。紀時因抱著身子坐在原地,像是除了呼吸以外,一切都已經停止。聞騁終于覺得累。他啞著聲音,像獸的悲鳴:“紀老師,你不要我了嗎?”紀時因的睫毛輕輕動了動,他埋著頭,眼眶又一次涌起熱意。他哀哀想著,是你不會要我的。第13章聞騁還是離開了。輸給傲慢的大人并不是什么丟臉的事。而他一向守諾,說話算話,所以紀時因知道,他不會再回來了。他會發現自己的老師不僅yin蕩、丑陋,還有著難以啟齒的怪癖,而且不可理喻。他應當恨透了紀時因。這是一件好事,至少對聞騁而言是的。紀時因望著窗外發呆,怔怔想著。錯誤只有一次,而一個人的人生中有那么多夜晚,忘記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只是他又一次孤身一人了。不過沒關系,紀時因身無長物,最擅長應付的就是孤獨。時間推移,進入酷暑。天氣越來越熱,蟬鳴聲連綿吵人。紀時因開始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聞騁的考試在今年下半年,等一切辦理妥當,他就會離開了。他會去一個和這里相隔著十三個小時的地方,每天清早都會有鳥兒對他歌唱。也許他會就此在那里扎根,隨著時間流逝變得成熟穩重,娶妻生子,完成他理想式的人生,然后持續幸福,直至長眠。這就是“正軌”。更多時間被思緒填滿,剪不斷理還亂。期末考試結束后,紀時因向學校遞交了申請。九月份再開學的時候,他現在帶的一二班就會成為畢業班。無論對于老師還是學生而言,高三都是一場嚴酷的消耗戰。紀時因的精神狀態很差,他不敢保證自己在九月份就能夠緩過勁來,投入節奏緊張的復習中去。學生們很舍不得他,好幾個女孩在返校時掉了眼淚。紀時因在他們遞來的本子上簽好名字,恍恍然又經歷一場分別。再開學時他會去教高一,新一批學生們更加年輕,而他持續地衰老,作為教師的余生就將這樣庸庸碌碌地度過。年輕攀往高峰,蒼老奔赴死亡,自然法則就是如此,沒有人能夠轉圜時間。其實細究起來,高三密集的教學計劃有助于填滿他的大腦,讓他少想那些有的沒的。但紀時因不能拿孩子們的高考開玩笑。——孩子。在他這里,聞騁也是孩子。所以他永遠也不可能和一個孩子戀愛,接吻和擁抱。紀時因覺得自己大概是全天下最狠心的成年人,有一副鐵石心腸,忘記回憶就像清除垃圾那么利索,可與他想法背道而馳的是依舊根深蒂固的習慣。獨自在家時,他會下意識地把空調溫度調低,直到凍得連打十個噴嚏。紀時因滿屋子找紙,酸得眼淚直流。他還以為只有被人思念才會打噴嚏,原來思念一個人時也會。又或許只是感冒,紀時因警告自己不要再胡思亂想。聞騁蠻不講理地入侵他的生活,留下了太多痕跡,在他曾經的默許下。為什么當初的自己會縱容他?紀時因終于被自己的傲慢反噬。他本就過得了無生趣,現在更對一切興致缺缺。指甲油曾經作為怪癖存在,是他打開某種不同生活的鑰匙,現在他卻避之如蛇蝎。聞騁還在的時候,他總是貪心地算計著得失,狂熱地、不擇手段地想要掙脫無趣的生活,現在他卻雙雙失去了。他毀掉了自己,還險些毀掉聞騁。過去他以為執迷不悟的人是聞騁,原來是他自己。他以為自己還能若無其事地回歸正軌,遺忘那一段繽紛的岔路,為什么他會這么自不量力?可紀時因同樣想不明白,明明在聞騁到來之前,他同樣日復一日地過著乏味地生活,為什么現在就不可以?曾經他只握緊火柴,也能靠那一點點亮過活,可大雪那一天,偏偏叫他看到了房子里的壁爐和烤雞,偏偏讓他看到了他永遠也得不到的東西。他已經沒辦法再自欺欺人地活下去。但他不怪聞騁,聞騁只是太好了。是他的錯。是他沒有見過那樣的好,所以起了歹心。道理紀時因都懂,他只是容易鉆牛角尖。聞騁離開的一個月后,紀時因終于放棄了自我掙扎。他承認了,然后徹徹底底地放縱,抱著某種卑鄙的心理,讓所有念頭野蠻生長。他開始發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