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赦慢慢地踱至他身邊，他把書合起，隨手放置在一邊，右手支著下巴，歪頭看他：“考核那天，你準備繪什么陣？”

“聚靈陣?！敝x赦抬頭看他，眸底一片清明。

?；袋c頭，道：“那可不簡單。你先畫給為師看看?！闭f著，把筆紙推到他面前。

謝赦一言不發，執起筆認真地繪起來，片刻后，他停筆，抬目。

?；匆恢痹谟^察他的動作，見他畫完，轉移過來，仔細地看了看，評價道：“大體沒有錯，可是……”

他突然頓了下，令謝赦的心忽然懸了一懸，緊張地抿下唇。

在他的的注視下，?；次⑽⒁恍?，抬手敲他的額頭，指著一處道：“方才是不是走神了？這里的走向歪了?！?/br>
力道不重，更像是親昵的動作，卻敲得謝赦神思一怔。

方才師尊看得太緊，半個身子都傾到他身旁，他一時分神，下筆忍不住就慢了。

可不管如何，這都是自己定力不夠的錯。謝赦低下頭：“抱歉，師尊，我……”

?；吹溃骸爸缹幘欧稿e時，為師都怎么懲罰他么？”

謝赦誠實地搖搖頭，望著師尊，求知的模樣還帶著點茫然。

他的神情太認真，抬頭時的動態看在?；囱劾?，就像頭頂一雙貓耳驀然立起，柔軟又期待，乖乖地聽候主人的調遣。

?；搭D了頓，壞心眼道：“要是不想為師也打你屁/股，就好好畫?！?/br>
謝赦愣住，眼睛微微睜大，不可置信地看著?；矗骸皫熥稹?/br>
?；幢凰盒α耍骸巴嫘αT了，咱們繼續?！?/br>
接下去他又讓謝赦畫了幾張陣法圖，謝赦盡量讓自己忽略身邊硬邦邦的師尊，終于在第三次畫出一幅令?；礉M意的畫來。

?；匆笏嫷年嚪▓D邊角完整，任何地方都不能出現偏離，除了手要穩，心也要靜，尤其是聚靈陣這種有些困難的陣法，更是要全神貫注地繪制。

一晚上下來兩人幾乎都沒有休息過，直到天邊露白，?；床抛屩x赦回去修整一番。

他今天仍然要去神樂廣場，思及今日也有好幾場陣法考核，他把謝赦也給帶上了。

?；磥淼迷?，他和謝赦入座許久，紫微和燕歸來方才到達。

?；磫玖寺晭熥?，紫微點頭，目光移到謝赦身上的裝束。

今早謝赦本要換回云袍，是?；凑f穿都穿了，他才沒有換下，穿著常服就來了。紫微見到，也只是蹙了蹙眉，沒有多說什么。

他與徒弟一別多年，不知為何?；葱愿褡兞嗽S多，紫微也怕自己管的太多又引得師徒反目，所以這段日子多有縱容，沒想到師徒關系竟比以前還要親密。

所以他現在對許多事能不管就不管，他信?；吹姆执?。

?；闯蛞娧鄽w來步履虛浮的模樣，故作驚訝：“掌門這是怎么了，昨晚發生什么事了？”

燕歸來回憶起昨天受的罪，正想和?；丛V苦一番，莫名就感覺到有一股實質般的冰刃落在自己背上，回頭看去，道真正慢悠悠地從后方走來。

他面色一變，趕緊又坐了回去，避開道真的視線。

?；葱Σ[瞇地轉回去。

他當然知道發生了何事，估計燕歸來這陣子都不會再傳播八卦了，可喜可賀。

今天的考核準時進行，?；丛诳磿r，會與身邊的謝赦交談幾句，問他的看法與感悟，謝赦也會認真回答他。

今年考核人數共有一千多人，光是外門弟子就占了絕大多數，兩天看下來，內門弟子各有千秋，但?；瓷星覜]有發現一個出色的外門弟子。

他問紫微：“這些外門弟子出師后，通常都會去做什么？”

紫微答道：“外門弟子多是世家貴子，大多會回去為家族服務，也有少數以獵殺妖獸魔物為生?！?/br>
?；戳巳坏攸c點頭，外門弟子能力中庸，回到家族才是最好的選擇。

內門弟子就不一樣了，除去有一些特別優秀的會留在清源山擔任導師，剩下的一旦出山就會被各大勢力招攬，成為舉足輕重的人物，清源山第一門派的稱號實至名歸，

?；崔D頭問謝赦：“你以后想做什么？”

謝赦全程坐在?；瓷磉?，師尊不發話時，他便安靜地觀看，默默地在心里記錄今天所看到的考核感悟。

聽到師尊的這個問題，他先是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徒兒想留在師尊身邊?！?/br>
?；葱α诵Γ骸半S我留在清源山嗎？”

謝赦點頭，見他笑了，唇畔也微微揚起，歪著頭問：“師尊為何發笑？”

?；捶鏖_他被風吹到額前的碎發，溫聲道：“若有一天你不得不離開為師，到那時你也想留在我身邊么？”

“想?！?/br>
?；绰犓@么篤定的回答，雖然認為他的未來是星辰大海，不可能真的一直在自己身邊，但還是不能否認心里因他的話而生出了點欣喜，點頭道：“不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做兒子的哪能輕易離開父親?！?/br>
謝赦：“……”

不知道是不是?；吹腻e覺，他總覺得徒兒看自己的眼神帶著點無語。

第二日考核結束時，?；春妥衔⑺麄內プh事殿開會，臨走前讓謝赦先去自己房中等自己，晚上繼續給他補習。

謝赦應了聲好，回到謫仙臺，簡單整理一番就去?；吹难攀业群?。

這還是他第一次單獨進入師尊的雅室，昨晚不敢仔細看，今天才發現這雅室的裝扮樸素到有點不像一位長老的居室。

他見過大長老的重陽殿，里面雖不至于富麗堂皇，但也莊嚴肅穆，相較之下，?；吹难攀曳Q得上簡陋和凌亂。

謝赦略微思索，開始著手整理起來。

他不愿窺見師尊的隱私，凡是柜子銅盒之類的一律不碰，小心地擦去上頭的灰塵便可，接著又去打了盆水，將雅室里里外外都擦洗了個遍。

書案昨晚用過，還沒來得及整理，他便一本書一本書地摞起來，抱著走向墻邊的書柜。

窗子未關，吹進來一陣風，最上頭的那本書的封頁被吹起，一張紙從里面飄落到地上。

謝赦瞧了眼，沒看清是什么，把懷里的一摞書暫時放在一邊，走向那張被吹得遠遠的紙。

他彎下腰，拾起那張紙。

本無意去看上面寫了什么，可不經意地一瞥，卻見整張紙被寫得滿滿當當。

一筆一劃，竟寫的都是同一個字——赦。

謝赦的瞳孔微微放大，眸底寫滿驚色，連帶著捏著紙緣的指尖都顫了顫。

那一瞬間，仿佛有什么東西在心底破土而出。

作者有話要說：　　有獎競猜，此刻謝哥心里在想什么~

☆、第二十一章

?；磸淖h事殿回來時，雅室里明顯被人收拾過一番，他一猜就知道是謝赦的杰作，可掃視一圈，謝赦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