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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時候,易澄回想起原先在劇團里的日子,明明也只過了幾個月的時間,但卻已經那樣遙遠,像是一場遙遠又模糊的夢。就連他自己都沒發現,在這段陳景煥為他開啟的嶄新日子里,他也已經悄然發生了改變。那種初次相見時幾乎都要溢出來的懦弱,已經變了許多,至少在表面上,任何一個人看到他,只會覺得他是一個有些靦腆內向的男孩,而不會猜測到他的曾經。……設計師個人的服裝秀場,一般只通過內部邀請的形式確定自己的到場人員。這些人里面有相當一部分都是時尚雜志的編輯或者攝影師,而剩下的,要么是擁有一定實力的賣家,要么是設計師自己的朋友。易澄就是在這場秀里面第一次見到瑞安。瑞安會邀請陳景煥可并不是因為他們兩個是多好的朋友,相反,瑞安這個人從在學校里開始,就將陳景煥看做自己最大的競爭對手。他喜歡讓對手欣賞到自己的成果,他更喜歡讓陳景煥看到每次媒體對他的夸贊。恃才傲物,或許這多多少少是每個藝術家的通病。有的人喜歡隱藏,而有的人喜歡顯露。陳景煥屬于前者,他每次對待媒體的時候總是不卑不亢;而瑞安則顯然屬于后者,他的采訪詞里從不會掩飾對自己作品的驕傲,他甚至直接大放厥詞,表示自己的品牌在服裝設計上雖然是后起之秀,但在未來的幾年里,絕對會超過“喬伊斯”。“家族企業有它的好處,不過也很局限?!彼谝淮蚊襟w采訪中毫不忌諱,“‘喬伊斯’這幾年的設計已經走向趨同,珠寶方面或許還能憑借之前的積累撐上幾年,但是服裝設計……”他笑了一聲:“本來就是他們的薄弱產業,未來的路就很艱難了?!?/br>記者追問他:“可是,現在已經有消息,華裔設計師陳景煥會接手‘喬伊斯’這部分的設計,你們兩個應該是校友,你應該知道,有不少業內人士都認為他是難得一見的天才,況且之前的‘白鳥’秀場,他也表現的十分優秀?!?/br>“嗯,你說的沒錯?!比鸢颤c了點頭,笑意不減,“我不知道你是否有聽說過,我也在被業內人士譽為天才呀?!彼A苏Q?。女記者面對這樣一個英俊男人的示好,當即有些羞澀,紅著臉笑起來:“當然,瑞安先生的設計也十分出色,我個人十分期待你們兩個的碰撞,以后會有機會嗎?”“也許?!?/br>……易澄是第一次來到這種場合,他的身上穿著陳景煥親自設計的一套白色西裝,衣領上別著一朵粉嫩嬌艷的鮮花,柔軟卷曲的頭發被造型師向上梳起,露出一個飽滿的額頭。今天他的臉上被化了些淡妝,本來有些過于蒼白的臉顯得更加鮮活起來,光潔的臉蛋,因為緊張而泛起一些粉紅。又長又卷的睫毛,讓他看上去就像個精致的陶瓷娃娃,光是站在那里,就已經吸引到不少人的目光。有幾個媒體記者以為他是哪個特別邀請的白化病模特,舉起相機想要拍他。在昏暗空間里忽然閃爍的閃光燈,讓易澄本能地皺了皺眉頭,躲到了陳景煥身側。第17章“他不是模特?!标惥盁ú粣偟乜聪蛞贿叺挠浾?,向前挪了一步,正好擋在易澄和相機中間。記者訕訕將相機放下來:“不好意思,陳先生,我看這位先生長得十分特別,所以以為是您下次秀場的嘉賓?!?/br>來到這里的記者大部分都是主攻時尚類的,畢竟能弄到設計師的私人邀請,在業內應該也算有名。實際上,有的時候看似是很大一個圈子,到最后才發現在各種秀場見面的,大多也就是熟悉的面孔。他當然認識陳景煥,那可是喬伊斯未來的當家。陳景煥出席這些活動次數并不算少,不光是秀場,還有各種時尚界的晚宴——自詡在圈內高人一等的人都喜歡辦晚宴,這一點,只要還在時尚圈一天,誰也不能免俗。出席晚宴并不算什么新鮮事,真正讓人津津樂道的,是陳景煥每次出席這些活動時攜帶的男伴女伴。陳景煥這個人在記者們看來很有意思,照理來說,剛出象牙塔的設計師多半都沒能將那種所謂的“藝術風骨”隱藏。他們通常懷揣著一腔熱血,希望人們通過他們的作品來認識他,而不是些子虛烏有的花邊新聞。但是陳景煥不一樣,他不但不避諱自己的緋聞,而且還會抓住這些熱度反之用在他的作品上——他帶來的伴,幾乎都是他未來最新一季作品中的領場或閉場模特。最優秀的作品穿在熱度最高的模特身上,必定是為秀場再添一把新火。易澄站在陳景煥的身側,對于這個記者的形容有點疑惑:“特別……?”沒等陳景煥再說些什么,忽然一道笑聲插入了二人中間:“陳,你帶來的小朋友還挺可愛嘛?!比鸢才e著兩支香檳,一杯遞給陳景煥,一杯自己端在手里。他有一雙金褐色的眼睛,虹膜的顏色很淺淡,同色的頭發留得半長,被他用發膠仔細打理過,看上去很正式。易澄對小朋友這個說法不太感冒,他已經十八歲了,顯然這個說法可不算什么夸獎。他有些警惕地看向眼前這個身高不輸給陳景煥的白人,有些緊張,一只本來垂在身側的手,抓上了陳景煥的衣角。他對瑞安的第一感覺并不算好,他得承認這可能跟他對白種人的偏見認知也有關系。輕浮,偽善。瑞安就像是一只盡力偽裝自己的狐貍,他總是在笑,然而這些笑容卻大多并不實意;他總是喜歡招惹易澄,可是在易澄看來,這種做法多半是狐貍的圈套,不可相信。但偏偏有的時候,他又不得不去考慮瑞安的每一句話,這種情況,在易澄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之后,變得更加頻繁。在易澄謹慎打量瑞安的同時,對方也在用目光仔細觀察他。驚艷。瑞安在心中為這個不知道名字的白化病男孩安上了這個形容詞。如果說在普通人的眼里,白化病是一種特殊的存在,那么,對于一向追求與眾不同的藝術家來說,這將是一種難得的魅力。柔軟的白色卷發,上翹的白色睫毛……瑞安在此之前一直沒能想破,陳景煥在“白鳥”這場秀上,究竟是怎么想到用白色羽毛做假發,來表現這種空靈的質感。而就在他看到易澄本人的那一刻,他突然就弄明白了。或許是他看向易澄的目光太過露骨,陳景煥直接先一步擋在了他前面。他開始有些后悔帶著易澄出來參加這場該死的個人秀,他實在難以忍受別人的目光落在他的男孩身上,他的,只是他一個人的。易澄不明白陳景煥為什么突然用這么大的力氣捏住了他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