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們抬開門栓,剛打開門,從外面涌入的太監就一腳一個將人踹倒在地:“怎么這般慢!”接著后面穿著綠色蟒服的鄭獻就慢悠悠的踱步跨入了門檻,左右瞥了瞥,不高興道:“鬧騰什么呢,驚擾了殿下休息,到時候都得掉腦袋?”他說完這話也并不真心實意的去管束自己下屬,回頭瞥見了何安站在殿外,臉色更是陰冷,走了幾步站到何安跟前兒。“喲,這可稀客,什么風把您何廠公吹道端本宮里來了?”“自然是殿下召喚?!焙伟驳?,“鄭秉筆這說的什么話,好像您還在這宮里當差似的……還是說秉筆還想做回您的太子大伴?”何安抱著那匣子下了臺階,走進了才瞧見鄭獻那張陰霾的臉上一片蠟黃,又顯得蒼老了些。以前愛涂的脂粉這次也是沒打半點兒。想必是之前老七死的事情讓他擔驚受怕了很是一陣子。“何安,大半夜的你在端本宮也要逞這口舌之快?”鄭獻冷著臉子問他,“咱家一直就是太子大伴。這身份一萬年也輪不到你?!?/br>盈香慘死時的模樣還歷歷在目。何安心口一陣惡心:“嗨,合著師兄還拎不清自己個兒的身份呢?”“你說什么?”“鄭秉筆,您已經是司禮監秉筆了?!焙伟驳?,“大伴?回不去了?!?/br>鄭獻本要發怒,結果聽到回不去三個字,又像是戳中了心事,頓時蔫兒下來,咬牙切齒道:“何安,你好,你好的很?!?/br>“咱家當然好得很。咱家這個人,最喜歡逞口舌之快,斗嘴皮子、落井下石。心眼兒呢,也是小得很,睚眥必報。哪怕是條狗,咬疼了咱家,咱家也不會放過它?!焙伟沧旖且宦N,“沒什么事兒的話,咱家就先告辭了。鄭秉筆?!?/br>他最后三個字咬極重。氣的鄭獻渾身發抖。何安心里終于是舒坦了一點,把盒子交給身邊的喜樂,趾高氣昂的走了。等回去路上喜樂說:“鄭秉筆這是急了?”“嗯,怕是來找太子哭訴?!焙伟驳?,“我瞧著他這趟沒什么好結果。太子因為之前他要收拾我那事兒沒辦利索,反而被秦王殿下得了先機。如今仁親王死了,太子擔心這事兒跟自己撇不清,心里不知道多想離鄭獻遠遠兒的?!?/br>“那鄭秉筆這次真不行了?”喜樂說。轎子里何安嗤笑一聲:“怎么了,你心疼他?!?/br>“師父說哪兒話啊,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喜樂連忙糊墻,“就是有點凄涼……您說關爺,陳爺,還有鄭爺,這都是咱們太監里的頂尖兒人物,祖宗一樣的存在。說是沒了,人就沒了。不知道未來咱們是個什么日子……”“師父,咱們會不會遭報應啊?!毕矘穱@了口氣。何安冷笑一聲:“遭報應?你以為什么都不做清清白白的下了地府就能投個好胎。別想了!活著老天爺就不眷顧你,還能指望下輩子?”轎子嘎吱嘎吱響著,從悠長的巷道傳過去。兩邊緊鎖的宮門后,是后宮嬪妃的居所。殘雪被踩的泥濘。不知道從哪兒傳來幽幽的女聲,唱著些縹緲的調子……“……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把五十年興亡看飽。那烏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放悲聲唱到老……”再無人言語。*趙馳喬裝打扮,繞過順天府,一路向北而去,行了小十日,剛踏入開平界內,就遠遠有一列甲兵等著他。前面打頭的正是開平都司廖玉成都指揮使。見趙馳前來,廖玉成已經帶頭迎上,抱拳道:“王爺?!?/br>趙馳連忙下馬扶他:“廖叔叔多禮,我自己去開平就行,何必煩勞您來接我?!?/br>廖玉成生的魁梧高大,多年駐守在外,風沙染白了他雙鬢,他抬眼瞧見趙馳,心中歡喜哈哈笑道:“這么多年不見,末將早就安耐不住,不來接您不行?!?/br>幾人又是一陣寒暄,遂上了馬往開平方向而去。“京城情況如何?”趙馳一笑:“只待風動?!?/br>*京城里如今最大的事情,怕就是何堅妾侍左氏狀告司禮監秉筆鄭獻欺男霸女的事兒了。先是林茹敲鼓遞狀。后是大理寺受審。本來都覺得這事兒也就消停了,結果忽然東廠抓了鄭獻。他那些個舊事一一被翻了出來。說是陸續娶了六七個姨太太,死的死瘋的瘋。那錦衣衛去查抄他家的時候,幾個院子封了,打開來,里面的女子都只剩下副骨架。怕是活生生餓死的。又說他家宅子大的不合制式,七進八出的,倒快比上王府大小了。家里私庫金銀爛成泥,玉器堆得都碎了,還有無數珍奇珠寶,珊瑚東珠,什么都是成對的。還有那米倉糧倉,耗子吃的肥頭大耳,比貓兒還大上數倍。他那些個地契,足足算下來,面積有小半個順天府大。這些謠傳越吹越奇,說書的人口水橫飛,幾天幾夜也吹不完。“誰知道這鄭’千歲‘是觸了誰的逆鱗啊?!庇腥藛柲钦f書先生。“嗨,這誰知道?;噬蠁h?!蹦窍棺永项^道,“他鄭獻富可敵國,藏富于己,皇上不抄他的家抄誰的家呀?他家大門一開,抵上好幾年的全國稅賦吶?!?/br>喝茶的一片嘩然,議論紛紛。高彬從街上過來,在何安耳朵邊道:“廠公,詔獄那邊安排好了,咱們可以過去了?!?/br>何安嗯了一聲,從懷里掏出一顆金瓜子放在茶碗旁邊,撩袍子出了茶樓。高彬護送著他上了轎子,那小轎子嘎吱嘎吱的行了一會兒,便到了詔獄門口,從偏門進了詔獄,何安這才下了轎子。“鄭獻關哪兒了?”“下面地牢里。我帶您下去?!蹦仟z頭恭聲道,“廠公慢走,別臟了您的靴子?!?/br>詔獄內血腥雜亂,打開地牢大門,一股子腥臭味兒就傳了上來,那味道刺鼻惡心,連高彬都忍不住皺眉,可何安卻一臉平靜。他也不猶豫,朝著地牢大門那黝黑的深處下去,直下了幾層。耳邊傳來或是癲狂、或是凄慘的呻吟聲。又不知道是在哪里的刑房,皮鞭聲和慘叫聲混成一團。恍惚中,何安覺得自己是在往地獄深處而行。下到最下面一層,連個光線都沒,潮濕陰暗中有著淅淅索索的奇怪的聲音,獄頭點了火把,這黑獄才算是亮堂了些。前些日子在太zigong里的鄭獻,如今被扒去了蟒服,雙手鎖在墻上,狼狽不堪的跪著。火光往他臉上一打,他倉皇的避開。再看過來,就瞧見了何安的臉。桀桀怪笑起來。“喲,何掌印大駕光臨了?”第六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