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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他命的或許不是后心那道既深且長的傷口。——因為約瑟夫脖頸處也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這道傷口看起來比后背那道更為滲人,橫貫約瑟夫的整個頸骨,幾乎要把他整個脖子切開了。血還在往外流著,許暮洲冷眼瞧著,只覺得跟女孩自己脖頸上那道有點像。“這道才是致命傷?!眹泪焓衷趥诘暮圹E附近比劃了一下,做出了一個摸的手勢,說:“一刀斃命,干凈利落?!?/br>許暮洲在任務世界呆了這么久,也算“見多識廣”了,對于尸體的接受度大大上升,于是也走上前,避開滿地的血,在嚴岑身邊半蹲下來。“后面那道呢?”許暮洲說:“是死后形成的?”許暮洲知道,嚴岑單獨把這句評價拎出來,就說明兩道傷口一定有不一樣的地方存在。果不其然,嚴岑伸手按了按約瑟夫的胸口處,又說道:“對,他應該是先斷了氣才有的后面那道傷口,所以出血量有些偏差……以及,他的心臟被挖走了?!?/br>“……這什么心態?!痹S暮洲吐槽道。“他背后的傷口很凌亂?!眹泪钢堑纻?,說:“看斷茬應該是下了好幾刀,但傷口卻只有一條,大概率是因為手抖?!?/br>“沒道理殺人的時候不怕,挖心的時候反倒怕了?!痹S暮洲頓了頓,忽然說:“……我忽然有個猜想?!?/br>嚴岑收回手,從地上站起來,問道:“什么?”“我覺得這里只有一個托婭?!痹S暮洲仰起頭看著他,說:“‘鏡子’這種東西,哪怕映照出兩個‘人’,實際上也只有一個實體……這個城堡既然在鏡子里,那我有理由懷疑‘女巫’也是鏡子里的人?!?/br>“我覺得‘女巫’確實是托婭?!痹S暮洲說:“換言之,這個女孩就是托婭?!?/br>他話音剛落,面前的幻境忽然變得飄忽起來,許暮洲腳下一空,整個人向下墜去。與此同時,嚴岑手腕上那枚沉寂了許久的繡球花終于像是重啟成功一樣,開始有了反應。進度條隨即開始浮動,隨著許暮洲下落的速度一路下滑,最終停留在繡球花瓣的中央位置。這次的“過去”結束得比之前每一次都要地動山搖,許暮洲最后扶著墻站穩的時候,干脆覺得自己是從滾筒洗衣機里被甩出來的。他扶著墻干嘔了兩聲,不由得慶幸著還好那黑面包實在太難以下咽,否則現在他鐵定要吐一地出來。許暮洲百忙之中瞥了一眼嚴岑的手,心酸不已地說:“可算動了,這次任務的進度條可太難伺候了?!?/br>在“過去”的幻境中呆了那么久,但在實際的世界里也不過是短短幾瞬之間,許暮洲扶著墻站穩了,發現原本“消失”的女巫其實并沒有離開,而是就站在幾步開外,正陰沉地看著他。許暮洲擦了擦嘴角,站起身來,忽而笑了笑,對她說:“你能聽懂我的話,對吧?!?/br>女孩……不,應該說是“托婭”,她耳尖動了動,沒有什么反應。她本來就不會說話,許暮洲也沒奢求她給出什么激烈的反饋,而是滿不在乎地走到嚴岑身邊,撈起他的手腕看了看上面的繡球花。嚴岑配合地被他擺弄著,由得他發揮。“三分之二?!痹S暮洲說:“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了。說多不多是因為如果這是個推理游戲,那現在找到了約瑟夫的死因,那八成好像已經大結局了的樣子,但現在看進度卻沒到最后的大結局?!?/br>“但說少不少……”許暮洲頓了頓,說道:“如果把這個當成‘消除執念’的任務看的話,這個進度又給得有點多了?!?/br>“畢竟我們還什么都沒干,只是被迫‘旁觀’了一下你殺死約瑟夫的全過程?!痹S暮洲說:“對吧,女巫托婭?!?/br>“托婭”在某種程度上也算得上是個意志堅定的人,她依舊如雕塑般站在原地,執拗地用那種堪稱怨毒的眼神盯著許暮洲。“其實你恨我什么,又恨約瑟夫什么呢?!痹S暮洲說:“其實有一個問題直到剛剛我才想明白……我之前一直在想你的執念是什么,我無數次把目光放在約瑟夫身上,甚至在你進門的時候,我還在想,你的執念是不是就是怨恨約瑟夫,怨恨我,怨恨來這個城堡的外來人?!?/br>“但是在看完這個三分之二之后我不這么想了?!痹S暮洲放下嚴岑的手,背著手往“托婭”的方向走了兩步,意味深長地說:“因為比起要我的命,你好像更看中這個‘事發’的過程啊?!?/br>第227章沉夢(二十九)“太玄學了?!痹S暮洲嘆了口氣:“如果是正常人來看,一萬個想不到還會有這種離奇的事兒……說真的,其實自從我發現這個城堡有鏡面兩層之后,我就一直在想,這個‘鏡像’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用來指代你和托婭的不同,還是有別的什么含義?!?/br>“但后來當我想明白,你其實跟‘托婭’就是同一個人之后,有很多事情好像就茅塞頓開了?!痹S暮洲說:“托婭就是你,你也就是托婭?!?/br>“托婭”聞言,眼神閃爍一下,緊緊地抿起唇,更緊地盯住了許暮洲。她眼中的怨毒猶如實質一般,棕褐色的瞳孔里滿是化不開的濃重情緒,里面盛滿了不知道積攢了多少年的痛苦和不甘,那些負面情緒沒有被時間稀釋,反而在日復一日中發酵腐爛,最后成了一壇吐不出也咽不下的苦酒。如果情緒和眼神能夠殺人,許暮洲覺得,他現在估計已經死了千百次了。不過他聳了聳肩,也不太在乎。——因為他已經找到了這個任務的最終節點。許暮洲很有信心地覺得,他已經不用再多吃一天的黑面包了。“其實說實在的,我先前總覺得托婭這個人非常矛盾,他看著就像一張紙片,性格仿佛只有正面,沒有反面一樣?!痹S暮洲說:“但現在看來,其實并不是這樣……他只是把自己切割開了,正面是‘他’,而反面則是‘你’?!?/br>“對吧?!痹S暮洲說:“托婭?!?/br>大約是因為許暮洲戳中了什么,“托婭”終于愿意給了他一些反饋——她抬起頭,沖著許暮洲咧嘴笑了笑。“托婭”應該是不經常會做出這種表情,她笑得很僵硬,嘴角向外咧開,臉頰上的肌rou僵硬地上提些許,眼神里充斥著濃郁的嘲諷意味,仿佛只是在臉上掛上了一層不合尺寸的面具而已。她抬手指了指自己脖頸上的猙獰傷痕,然后又伸手指了指許暮洲的房間大門,最后手指偏移,又指向了許暮洲本人。然后“托婭”收回手,用食指在自己脖頸上做出了一個切割的手勢。做完這一切,她微微瞇起眼睛,臉上的笑意又擴大了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