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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聲在走廊里停停走走地轉了兩個來回,步子聽起來比先前沉重了些,在安靜的環境里格外明顯。自從嚴岑受傷之后,許暮洲才突然意識到他也是有血有rou的rou體凡胎,對他身手的盲目信任單薄了很多,變得客觀而平等起來。許暮洲不知道從他進屋開始已經過去了多少分鐘,嚴岑一直沒有給他信號,不知道是時間確實沒到,還是嚴岑覺得自己尚且可以應付。許暮洲咬了咬牙,不輕不重地拍了一把自己的臉頰,將視線從孫茜的辦公桌上挪開,開始翻找其他教師的辦公桌,試圖找到一些輔助線索。從許暮洲進入辦公室開始,時間剛好過去了四分二十秒。跟預想中不一樣的是,嚴岑有些低估了孫茜的瘋狂程度,隨著孫茜身體部**體的消失,她整個人都變得狂躁且不安起來。漆黑的眼眶源源不斷地向外滾落著漆黑的血痕,動作幅度大時,眼眶中還有碎rou被一起沖刷出來。如果說之前的孫茜更像是徘徊在這座學校的一個Boss,會無差別攻擊進入她領地的所有人,那么現在孫茜看起來其實更像一個復仇的厲鬼,仇恨和孤注一擲的狠厲讓她整個人看起來面目可怖。孫茜不知道將嚴岑視作了什么人,一心想要置他于死地。嚴岑躲避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他剛剛勉強避開孫茜向他狠狠抓來的一爪,皮衣從肩膀到后腰裂了個大口子。嚴岑扭傷的腳腕承受了太多超負荷的重量,薄衫疊成的布條能起到的固定作用十分有限,傷處突突地疼,不用看都知道已經徹底腫了起來。受傷影響了他的敏捷度和速度,再接著跟孫茜對著跑下去只能是死路一條,茶水間的安全屋倒是可以短暫躲避,但失去了嚴岑這個目標后,孫茜勢必會去找許暮洲的麻煩。嚴岑先前答應了許暮洲七分鐘,他對“承諾”有一種出奇的執拗,哪怕情況超出了預期,也不肯出聲催促許暮洲快點。五分零三秒,他在心里默數著。五分零八秒。孫茜在短暫的晃神中重新找到了嚴岑,她張牙舞爪,然而嚴岑這次卻沒有躲開。他沒有用任何武器,而是踩著窗臺借力往半空中一躍,用全身下墜的重量狠狠地壓在了孫茜的身上。嚴岑和孫茜一并撲在地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嚴岑用膝蓋做了緩沖,好歹沒撲到地上去,孫茜整個身子被他壓倒在地。嚴岑咬著牙用膝蓋壓住孫茜的一條胳膊,胳膊死死地鉗在孫茜的頸骨上。他用的力氣極大,如果是個活人在這,恐怕這時候已經要斷氣了。但孫茜依舊執著地在他手下掙扎著,唯一自由的左臂痙攣著摳挖著地板,竭力要從嚴岑手中脫身出去。五分三十二秒。孫茜的力氣太大,嚴岑只壓制了她一小會兒的功夫,就明顯覺得大腿和手臂上的肌rou已經開始泛酸。五分五十七秒。嚴岑也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制住她到時間結束,他的手臂開始微微發顫,孫茜不停地按著地板撲騰身子,原本緊密的桎梏隱隱有了松懈的趨勢。“……我……唔……聽……”孫茜空洞的眼眶無神地望著嚴岑,她腐爛的嘴唇上下囁嚅著,竟然斷斷續續說出了人話。嚴岑一皺眉,厲聲叫:“孫茜!”孫茜被他這一嗓子喊得下意識一個激靈,她的動作似乎有片刻的凝滯,但隨即又被那種滅頂的瘋狂所吞沒。“……還……”孫茜徒勞地張大了嘴,她的喉嚨爛的太厲害了,說話含糊不清,聽起來就像是嘶嘶的往氣管里灌風。“還……我……”第33章實習(二十三)孫茜的意識只短暫的清醒了一瞬,嚴岑再繼續追問時,就什么也問不出來了。剛才那些前言不搭后語的話已經是孫茜最接近意識清楚的時刻,嚴岑清楚的看到,在她說完后,她周身的黑霧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減弱了下去,近乎透明了。嚴岑忽然想起徘徊在校長室門口的那個瑟縮的黑影,他忽然覺得,相比起孫茜本人而言,那個虛影好像更像是一種意識映射。“孫茜!”嚴岑低聲喝道:“你能聽見我說話嗎?”孫茜對自己的名字無動于衷,她依然執拗地掙扎著,喉嚨里發出低啞的吼聲。她竭盡全力擠出的破碎字句連不成片,更像是印刻在她靈魂中的本能,說完也就完了。孫茜身上的腐rou和污血順著她掙扎的動作滲入身下的地面中,與那些陳年的血跡融在一起,嚴岑垂眼看著地上那些飛濺出去的血線,覺得那像是織成了一張綿密的血網。嚴岑在她這里獲取不到任何消息,只能寄希望于許暮洲那邊能找到什么實質性的進度線索。六分零三秒,嚴岑想。在辦公室中的許暮洲已經快急成一個陀螺,他后背被層層的汗水浸透了,額上的冷汗順著睫毛滴落下來,砸在他手下凌亂的碎紙上。什么線索都沒有。許暮洲近乎無望地想。孫茜將自己的內心世界鎖的嚴嚴實實,其他教師的課桌上和抽屜中也大多都沒有關于孫茜的只字片語。許暮洲廢了好大的勁,才在其中一張辦公桌內找到了一張退學通知。那張辦公桌的主人大概是一位語文老師,桌上的東西井井有條地歸置在一起,這張退學通知就放在最頂上的抽屜中,通知的落款蓋著公章,還簽了名字。許暮洲匆匆掃了一眼,發現這張處分通知也實在很敷衍,只寫明了退學處理的處罰結果,對于退學原因卻沒有寫明。這東西看起來作用不大,許暮洲只看了兩眼就撂開了手。許暮洲大概對孫茜的經歷有所猜測,但正如之前所說,“執念”本身就是一種非常主觀的東西,他不可能抓著所有的線索物品跑到孫茜面前一樣一樣的問,所以只能靠連找帶猜。他心煩意亂地重新坐回孫茜的位置上,孫茜原本簡潔的座位現在鋪滿了他亂翻留下的文件草稿,甚至還有幾張課程表。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許暮洲只覺得他腦子旁邊有一只秒表在滴答滴答地響,似乎從剛才開始,外頭的腳步聲也不見了,許暮洲不敢也不能去想外面的處境,只能咬著牙扇了自己一巴掌,用疼痛迫使自己集中注意力。孫茜的事情最終還是要回到她本身,許暮洲閉了閉眼,準備再看看那張照片。那張照片之前被他放在桌上,現在應該是被壓在了最底下。許暮洲翻找的時候動作太大,原本擱在桌角的一張報紙歪斜著滑落了下去,嘩啦一聲落在地上。許暮洲下意識去撿,他剛剛彎下腰,卻忽然發現那張報紙朝上的背面有一個非常窄小的角落版面,上面登了一起警情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