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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眼里,人的任何情感,都是可供具象化的計算數據嗎?!?/br>嚴岑自然聽得出來許暮洲的言外之意。他沉默片刻,并沒有對這句指責做任何解釋,他的眼中似乎閃過一絲極快的落寞,快得連許暮洲都還來不及捕捉,就已經消失不見了。“不是?!眹泪畔率种械恼掌?,他輕輕眨了下眼,才開口說道:“人的情感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可控的主觀概念,是值得敬畏的存在?!?/br>他音調平平,從語氣中也聽不出任何破綻。許暮洲百般不解,嚴岑說的和做的仿佛是兩個極端。從最開始進入游戲,嚴岑教他怎么對付那些玩家開始,一直到剛才評價孫茜。許暮洲才忽然驚覺,這個人面對情感似乎冷靜過頭了。人心在他眼里仿佛就像是一道復雜精密的數學題,是可以被拆解,然后進行精確計算的。許暮洲不由得問:“但你為什么——”“正是因為如此,你才要保持客觀?!眹泪僖姷卮驍嗔嗽S暮洲,他面色嚴肅,及其鄭重地對許暮洲說:“調節世界遠比你想象的更加嚴謹……這次是一個完全封閉的環境,你除了需要面對任務目標之外不用考慮任何事情。但之后呢,清理系統的任務要去往各個時間線,在那些完全真實的世界中,你不但要面對任務目標,還要面對千百個人?!?/br>“一個人能輻射出去的人脈關系是及其廣泛的?!眹泪砥鹉菑埐粋惒活惖暮嫌埃骸霸谥笕蝿罩?,你甚至有可能必須要直面那些世界的‘王志剛’,你如果不能保證自己的完全客觀,要怎么才能完成任務?!?/br>從進入游戲開始,嚴岑一直都給了許暮洲極大的任務自由度,放任他把控任務進度和自主思考,大多數時候都在盡力配合他。直到現在,嚴岑才終于有了些“老員工”教訓新人的樣子。嚴岑向來在原則問題上說一不二,許暮洲悶頭聽了半天,雖然覺得他說的似乎在理,但臉上又掛不住,最后不情不愿地撇開臉,從嗓子眼里擠出了一個嗯。嚴岑對他這種消極態度很是不滿,他不耐地嘖了一聲,彎下腰,伸手捏著許暮洲的下巴將他轉過臉來,不依不饒地問:“聽清了沒?”這姿勢太奇怪了,許暮洲毫不客氣地一巴掌拍在他手上,嘟囔著:“知道了知道了!”小狐貍臉皮薄,被人駁了面子下不來臺,力道也沒個準,將嚴岑半個手背拍紅了一片。嚴岑皮糙rou厚的也不嫌疼,收回手來將那張照片夾在排班表的文件夾內,隨意問:“教務處這里還有別的線索嗎?”“沒有了?!闭f起正事來,許暮洲不由得嘆了口氣:“能找到的東西其實很少,現在的一切都只是猜測,沒有確切的佐證?!?/br>“不需要佐證?!眹泪逼鹕韥恚骸爸灰覝柿四莻€點,能將孫茜身上的執念清理干凈就行,找到的真相又不用服眾?!?/br>“也對?!痹S暮洲不糾結這個:“倒是你,你剛才不是說要去孫茜的辦公室嗎,怎么轉頭又去了校長室?!?/br>“這件事正好是我想跟你說的?!眹泪f:“繡球花只變白了一半,說明我們還沒有找到最終導致孫茜自殺的實際原因……孫茜現在就躲在她的辦公室里,我一會兒去將她引開,你趁機在她辦公室中找找線索?!?/br>第30章實習(二十)緩步臺上的那只立式鐘表還在勤勤懇懇地一格一格挪動著,時針已經悄然轉過了好幾圈,眼瞅著已經要跟分針秒針重疊了。一年二班的教室中,杜晴晴正在跟林家父女對峙著。她搬著張板凳坐在講臺上,端著那支銀色的手槍,一刻也不敢放松。許暮洲拍拍屁股,瀟灑地去完成自己的事兒了,臨走時卻給他們留下了一顆定時炸彈。杜晴晴已經不是那個剛剛進入系統萬事不知的傻姑娘了,她哪怕不清楚高階玩家的實際含義,也明白那不是個什么好詞。但撕破臉已經成了定局,一對二,杜晴晴怎么都不占優。她甚至覺得,要不是自己手中有一把槍,恐怕早已經被林家父女拆吃入腹了。她不敢先一步發難,也不敢放松警惕,只能徒勞地維持著這種不上不下地對峙,希望外頭的天趕緊亮起來。說不準天一亮,NPC就被陽光消滅了呢,杜晴晴一遍遍地試圖安慰自己。但可惜的是,她這種阿Q精神對緊繃的神經沒有絲毫幫助,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手心的汗濕了又干。黑暗將人心中的焦慮和恐慌不斷拉長,杜晴晴的睫毛顫了顫,眨掉眼睫上的一滴冷汗,覺得這次的游戲比前幾次加起來都還要難熬。前幾次游戲她無時無刻不疲于奔命,一秒都不能停歇。死亡如影隨形地踩著她的足印攀上她的脊背,她必須及其專注才能爭分奪秒地成為生還人數的其中之一。但這次游戲中,除了狂暴狀態下的NPC之外,看起來根本沒有任何危機能夠威脅到她。杜晴晴覺得自己的神經已經在長期的沉默和等待中松懈下來,她直覺這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但幾次試圖集中起注意力,卻都宣告失敗了。林向和中年男人不再刻意掩蓋他們二人之間的關系,林向百無聊賴地坐在一張課桌上,她的涼鞋被脫下來放在一邊,腳在半空中晃啊晃,晃得杜晴晴眼暈。中年男人就坐在她身邊的一張木椅上,手里拿著一只小巧的透明藥瓶,正在給林向被柳絮撲傷的小腿和胳膊上藥。可能是身上那層需要浪費心力維持的假面已經剝開,林向看起來反倒比杜晴晴自在多了,她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著小腿,讓身上的藥水快速風干。杜晴晴咽了口唾沫,她的目光因長時間聚焦黑暗,已經出現了稀薄的光暈,黑暗像是漾出了一層又一層無聲的漣漪,將原本可見的物體輪廓沖刷得模糊不清。她必須每隔一段時間移開目光看看別的地方,才能讓自己的眼神重新聚焦。但每次杜晴晴被迫移開目光,她都覺得頭頂上懸了一柄達摩利斯之劍,搖搖欲墜地,不知道什么時候會落下來。杜晴晴生怕自己某一個恍神間,對面的那對父女會突然發難,幾次緊繃又松懈循環往復,自己渾身都要被冷汗浸透了。“杜……”不知過了多久,中年男人才終于開口,杜晴晴猝不及防被嚇了一跳,整個人差點從椅子上彈起來。中年男人剛開了個頭就卡殼了,他挖掘著腦子里那點貧瘠的記憶,試圖想起來杜晴晴的名字。“杜晴晴?!绷窒蛐÷暯拥?。“哦,杜晴晴?!敝心昴腥税阉幤繑Q緊揣回兜里,他看了看杜晴晴手里那把槍,放軟了聲音:“咱們一直在這干坐著也不是個事兒,妹子,咱們好說好商量,怎么樣?”杜晴晴警惕地捏緊了槍,問道:“……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