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吹牛，但書翁的學識是真的。

今日聽書翁那么說，白洛便問道：“建木怎么可能會和怪異有關？它乃是世上最古老的神樹，這方世界的中心??！”

“既然建木那么好，為什么凌霄殿情愿自己建造一座空中宮殿？也不愿意選擇建木作為自己門派的駐地呢？”書翁卻問道。

白洛愣了愣。

其他人也好奇的看向書翁。

若是平時，他們一定沒心情聽老人家說古，但白洛剛剛說的故事有點恐怖，大家不介意聽個傳說什么的緩一緩。

便有人捧場的接過話題道：“正因為它那么好，凌霄殿才不敢占了吧？建木傳說為天人所摘種，在上古時代，它甚至能直通上界，不時有仙人來下界選取仆從，因此人們甚至不用修行到大乘期，只要機緣足夠，也可以從建木而登天，是條通天捷徑！就算凌霄殿當初再怎么勢力龐大，也不至于敢將這樣一條路給占了?！?/br>
“凌霄殿也是上古就存在的呢！”卻不等書翁說話，又有人反駁道：“上古那場仙界戰爭后，諸多上古門派只有凌霄殿存在，他們完全可以將建木占下來，而不是修什么空中宮殿！”

“也許人家就喜歡在空中飛呢？”也有隨口亂說的。

大家便哄笑了起來。

但這笑聲伴隨著雷鳴回蕩在慘白的車廂中，氣氛始終熱鬧不起來。

等大家笑完了，書翁才再開口。

“這也是古話了，你們雖知道建木可以通天，卻不知道它以前通得是什么‘天’！”

他沒有嚇唬人的心情，口氣非常平板，倒有幾分像是在講課。

“以前從建木上下來的有仙人，也有妖魔，甚至有更離奇的怪物從上面下來，與之相比，連詭物和怪異都算不得什么?！?/br>
“因此那時候的人們并不待見建木，甚至有不少人想要砍了它?！?/br>
“建木也確實被砍了?！?/br>
“在終結上古時代的那次仙魔大戰中，建木的道路終于被斬斷，從此仙魔無法進入我們這方世界，修士們也只有修行到大乘期，渡劫后，才有辦法敲開那通天之門！”

聽到這里，不少人的表情就變得無聊起來。

書翁講得是修仙界所有人都知道的“歷史”，自然沒人有興趣。

書翁卻不在意，他繼續用他那令人昏昏欲睡的口氣說道：

“但建木那么巨大，靈氣那么旺盛，空置了總是浪費，因此凌霄殿一開始打過它的主意?！?/br>
“當然，他們不是直接準備遷移門派去那兒，而是借口調查戰后狀況，派了一些人手先去建木查看?！?/br>
“那些人卻沒了?！?/br>
“不僅建木如此，當時大地上還有無數像是建木那般雄壯宏偉的奇跡，但它們都像是吃人的居所一般，不是自己沉眠，就會吞噬生命?！?/br>
“凌霄殿試驗了好幾次，覺得哪一處都不好?！?/br>
“但他們當時的掌門，領導凌霄殿在仙魔大戰中殘存下來的那一位。他已經渡劫過了，傳說是仙人之軀，卻怎么都不肯升仙，也不愿意入魔，只死賴在這方世界上！這個世界的靈氣卻不夠他消耗的，所以凌霄殿只能往靈氣旺盛的地方選址！”

“選來選去，就選到了空中?！?/br>
這跑題了吧？

不是說建木嗎？怎么扯到凌霄殿為什么建造空中宮殿上去了。

白洛也忍不住打了一個呵欠。

老爺子實在沒有講故事的才能！

在聽到“凌霄殿的人沒了”的時候，他還以為劇情要精彩起來了呢！沒想到又閑扯開了。

再加上那蒼老的聲音實在催眠，白洛有點昏昏欲睡。

這時候，外面卻一道響雷經過。

車廂里跟著閃了閃。

這本身就是很詭異的事情。

也不知道這車里用了什么法寶照明，燈光竟然比外面雷電還亮，所以車廂里的光線本不該受到外面雷電的影響才對。

在白光閃動中，白洛分明看見地上倒映出了一棵古木的影子。

老態龍鐘，還裂開嘴對他笑著。

白洛頓時被嚇醒了。

他看了看周圍，發現同伴們一臉昏昏欲睡，只有書翁還在喋喋不休：

“但是，在空中建造宮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br>
“你們剛剛提到這琉璃窗堅硬，但畢竟是金石，太重了無法上天。所以凌霄殿選擇了草木，木在天則為風，所以木頭才是最好不過的建造空中宮殿的材料?！?/br>
“最大的木頭，自然是建木了?！?/br>
“凌霄殿的那位掌門就自己上了建木，想要剝取建木的木芯作為宮殿的材料?！?/br>
“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他也沒了?！?/br>
“不過他倒沒有‘失蹤’，他的尸骨被一個青年從樹上拖了下來?！?/br>
“凌霄殿的門人為此差點和青年打起來，但大約沒打過吧？總之從那以后，凌霄殿就再也不敢靠近建木，也不敢靠近那個青年?！?/br>
書翁說到這里，終于停了下來。

但是，這個故事哪里恐怖了？！

重要的地方完全略過去了??！

白洛禮貌性的等了一會兒，見書翁沒有再開口的意思，就抽了抽嘴角道：“老爺子，這個故事是講完了……？”

“對了，那個青年后來成為了正道盟的盟主?！?/br>
書翁突然補充道。

“雖然理論上，正道盟的盟主是推選制，但其實從那時候到現在，正道盟的盟主就沒有變過，一直是那個人！”

這個確實很恐怖。

政治意義上。

不過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白洛記得正道盟的盟主換過好幾任了，青年，壯年，老頭子都有，因為換得其實挺勤快，所以白洛總記不得正道盟現任盟主是誰。

好在正道盟盟主的名稱是通用的，一直是九鼎天君。

但白洛并不準備跟書翁討論這個話題。

反正這故事講得顛三倒四的，一開始是建木，后來是凌霄殿，再是正道盟，白洛中間走了一下神，都不知道正道盟盟主是從地方跳出來的。

而且，剛剛還在雷電中看見了那奇怪的古樹倒影！

不管是不是他睡糊涂了所看見的幻影，在一群人昏昏欲睡的寂靜車廂里，聽一個滿臉皺紋跟樹皮差不多的老爺子講故事這畫面本身就挺驚悚的。

白洛自然不想要繼續下去。

他回憶起來還有點奇怪：自己本意就不是想要講志怪故事，為什么反而變成自己開頭講這種故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