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雅致溫馨，一架黑漆三角鋼琴置于大廳中央，穆成海便坐在鋼琴前。

竟然還有人會在自己的生日會上親自奏樂。

穆琛就站在旁邊，大廳里隱約傳來酒杯碰撞的清脆聲響和談笑聲，幾乎沒人在意突然奏響的音樂。

穆成海穿一身黑色禮服，兩鬢斑白在燈光底下像雪落結成的銀霜，眉眼鼻唇從側面看一如峰巒。

這么仔細一看，穆琛其實長得不大像他。

彈的是莫扎特的，但風格很特別。

小快板的曲子本身便歡快，穆成海彈起來卻更有種特殊的韻律感，像靈敏的小鹿在蹦跳。

年輕而活潑，充滿生命力與好奇心。

穆琛垂著眼站在琴旁，像是有點兒愣神的樣子，高潮部分一出來，邢文仿佛看見漫山遍野的狐貍在列隊軍訓。

實在太魔性了，邢文站了沒多久就走開，準備等音樂結束了再和“岳父”打招呼。

“喲這不是老穆家的子婿嗎？”一群與穆成海年紀相仿的人朝他招手，“過來一起喝一杯啊?！?/br>
雖然一個都不認得，但全是長輩，邢文禮貌過去陪著喝了點兒紅酒，長輩們說起話都一個風格——

“曬得真黑，像剛軍訓完回來似的，你們做攝影的總是戶外到處跑吧？”

“我天生的?！毙衔男π?。

“生出來照著月亮了吧，照過月光的小寶寶長大了都特容易長黑?！?/br>
“天生的?！毙衔睦^續笑。

“家族遺傳吧，要是能跟小穆生孩子，說不定能中和一下?！?/br>
“可惜了都是男人?！毙衔恼\懇地說。

“是可惜了，要能生出小狐貍崽崽兒多可愛呀?！?/br>
“??？”邢文徹底嚇著了。

然而幾位長輩七嘴八舌地繼續著他們的談話，慢慢扯到住房和炒股上，邢文開始懷疑自己是出現了幻聽。

想想，如果穆琛抱著條毛絨絨的奶狐貍，笑容滿面地說：“老公你看，這是我給你生的?！?/br>
...太他媽驚悚嚇人了！

“啊啊啊大黑！”離得遠遠的有只手抬起來。

邢文看見岳衡杰，只覺得整個人像松了口氣，跟一眾長輩打過招呼，邁步朝岳衡杰走去。

“你怎么也來了？”邢文問。

“你這不是問廢話嗎？當初你介紹我和穆叔認識的?！痹篮饨芫票鲞^來，“今早我收到你修的圖了，還沒給葉夢工作室發過去?！?/br>
“怎么？”邢文一聽就知道圖不過審。

“意境很美，咱們山水攝影師名不虛傳?！痹篮饨苷f，“可我們這是以電影為主題的攝影，你修圖得突出人，模特才是主角?！?/br>
邢文聞言稍微放松了點兒，點頭：“知道了，我今晚回去再重新修修?！?/br>
“嗯，另外有件事…”岳衡杰說，“你肩膀上的傷好點兒沒？”

“好差不多了，這都快倆星期了?！毙衔恼f。

“不疼吧？能拿相機嗎？有份工作想再找你?！痹篮饨艹绨蚰莾嚎戳搜郏骸斑@不圣誕節快到了嘛，我們雜志準備出一期情人特輯，讓幾位攝影師拍下他們眼中心愛的人。這提案一出，大家就都想到你們倆了?！?/br>
“這…”邢文感到迷茫，“圣誕節關情人什么事？”

“國內風俗如此，你來之前我還問過小白?！痹篮饨苷f。

“他說什么？”邢文問。

“他啊，”岳衡杰笑了起來，“他問我，能不能讓他拍你?！?/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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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琛大半個晚上都跟著穆成海，先是跟穆爸的親戚朋友們喝了一圈酒，最后吧臺邊上找了處位置，挨著穆成海坐了。

父子閑聊，穆琛喝得稍微有點兒多，聊著聊著開始打酒嗝。

“喝多了？”穆成海招手要了杯檸檬水，輕輕拍他背，“爸這是第一次看你喝酒?！?/br>
“是嗎，我以前不喝酒嗎？”穆琛笑，面上泛紅。

“不知道?！蹦鲁珊Ｕf著伸手，摸了摸穆琛的頭，“崽崽這是順利長大了啊，長得真帥?！?/br>
穆琛突然受到撫摸，眼睛一下子就熱了。

“工作很辛苦吧，隔壁公司是不總欺負你？它們以前也總想欺負爸爸?！蹦鲁珊Ｕf，“之前的財務長嘴雖然臭了點兒，但工作能力還是有的，你要是繼續用他…”

“爸？”穆琛不敢置信地睜著眼，淚水給強行壓制在眼眶里。

“嗯?！蹦鲁珊∪皇?，“你這是哭什么？爸爸過生日你哭什么?！?/br>
穆琛完全不知道這是發生了什么，但他已經顧不上想清楚，伸手抱住穆成海便哭了起來。

“我還想給你過生日，不止這一個?！蹦妈≌f。

“但總會有最后一個的，崽崽?！蹦鲁珊Ｕf。

穆琛說不出話，但好像就因為這一句話，他的眼淚莫名其妙就止住了。

“你醉厲害了，喊小邢過來接你吧，今晚就住這兒，爸給你們開好了江景房?！蹦鲁珊Ｅ闹谋?。

“不，”穆琛搖頭，“我想多坐會兒?！?/br>
“嗯?！蹦鲁珊Ｒ矝]堅持，視線望向前方，“以后酒別喝太多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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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十點，大廳里人已經散得差不多了。

邢文感覺今晚就像個酒會，遇上的人都能喝，可就是因為太能喝了，顯得根本不像是來慶生的。

“小邢?！蹦鲁珊３姓惺?。

邢文走過去，目光情不自禁想往穆成海手腕內側看。

如果他十七年前屬于關潮生的販毒組織，很大概率也會有那個六芒星似的標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