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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三人聊起天來。也就是說些家中孩子的事。時玉韻越發覺得顏旭之不只是落入了凡塵,且變成個渾身沾染泥塵的普通人,以前的飄飄欲仙全變成一身“我家孩子最好”的老父親味道,荀簫還會在一旁附和,說起女兒時眼里會透著慈父的柔軟。他看在眼中,有些眼疼,卻又覺得這兩人變得極為真實。說來,識塵對荀簫還有鶴蕊繩的恩情在,他們自然對識塵有一份信任在。說著說著,顏旭之便主動提起這次的目的,原是去捉拿荀笙,沒想到卻被對方溜之大吉,然后想了想,他亦將許宿的說說與識塵聽。識塵沉吟片刻,而后頌了一聲佛號:“貧僧有一點見解,不知三位施主是否想聽?”這個世界的識塵在顏旭之看來,氣質一直都很出塵,別人因為顏旭之的容貌或是氣質說他是謫仙人,然而,在顏旭之看來,識塵才更應該是那個謫仙人。耳邊是裊裊梵音,聽的人心曠神怡,顏旭之的心情變得平和,正襟危坐道:“大師請講?!?/br>“許施主或許正與自己的心魔戰斗。在他心中,時掌門對他而言亦師亦父,他寫出的那四字,是人性中軟弱部分的呼救,而許施主如果能戰勝心魔,便會得到回饋?!?/br>荀簫時玉韻皆是一愣,顏旭之心道果然如此。識塵望著前方層層疊疊的云,一雙透著四大皆空的眼眸微微瞇起,忽然道:“貧僧也曾遇到過心魔。當初,貧僧在依稀間,看到另一個自己歷經塵世百態,為選擇的另一條路癡心不悔,但結局卻不盡人意。如今,心魔讓我再走一次,這次一定可以得到曾經妄想的癡心。“但貧僧并沒有如心魔所愿。不困于情,不憾于心,緣了,終要散去,放手便是放下煩惱。“人的執念有深有淺,許施主執念深重,卻還留有一點清明,如果他最后能用一點清明戰勝心魔,相信他便能放下?!弊R塵看向顏旭之,嘴角微微彎起,仿佛剛才說出讓人震撼之言的人根本不是他。顏旭之徹底愣住。在場的三人之中,大概也只有完全明白天道是什么,亦了解原著情節的顏旭之懂得識塵說了什么,同時震驚于此。不為識塵像是看透許宿與天道的糾纏,而是識塵短短一席話,說明了曾經他曾與天道有過交集的經歷。然而,識塵面對顏旭之時,全然表現過任何的糾結。從識塵身上,顏旭之看到了人定勝天。他笑出聲,贊嘆道:“不愧是識塵大師。當初在酒劍塢,你曾問我,從何處來又往何處去,是否便參悟了?”識塵搖頭,然后又意味深長地笑道:“是顏施主的回答,讓貧僧有點了悟,卻又并未全知。人生在世,總會遇到一些無解的人或事,太過糾結,便生心魔?!?/br>至于為何識塵明明窺破天道,功力卻并未精進,顏旭之不知緣由。但大概這可能就是識塵走的佛法之路吧。時玉韻不知兩人打得什么禪語,反正他聽不懂。他越過識塵看向荀簫,原本以為會收獲和他一樣一頭霧水的人,沒想到看到的是閉著眼的荀簫。荀簫竟然在梵音裊裊中入定打坐起來。而荀簫雖然是打坐,卻在梵音中聽到顏旭之和識塵的話語。那些話語好似蘊含著一種他無法參悟透的真意,讓他越發恍惚,然后進入某種玄而又玄的境界中。江湖傳言,習武之人要達到最后一個境界,首先需要窺得天道,其次便可返璞歸真、溝通天地。荀簫不信人可以達到神的地步,溝通天地許是從未有人到達此境的臆想,而他沒有窺得天道,卻先一步返璞歸真,如今亦非常熟練。所以天道是什么?是世間這重重磨難?還是人的情愛?抑或是如許宿那般,如識塵所言,是無法擺脫的心魔?可心魔又是什么?“愛上顏旭之便是你的心魔。你對他如此情深如許,并非真心,而是因為心魔的誘惑?!?/br>有一個聲音好似穿透云霧,猶如鬼魅的耳語,回響耳畔。荀簫連思考都不用思考,這個問題就迎刃而解。不管是他先愛上顏旭之有了心魔,還是他有了心魔才愛上顏旭之,荀簫從始至終都是荀簫,都是因為心有所動,才會心甘情愿。……荀簫忽然睜開眼,一把握住顏旭之的手。顏旭之疑惑地看向他,荀簫看向識塵,問道:“識塵大師,如果我愿意接受心魔,又會如何?”相對于顏旭之詫異的表情,識塵好似佛子傳道解惑一般,莞爾一笑:“荀施主自愿之事,還談得上什么心魔?”初遇顏旭之時,識塵沒有絲毫糾結便選擇了與天道相左的道路,那時天道還恐嚇過他,一旦背離,他將再沒有機會成為習武之人中的頂尖。識塵依舊沒有糾結,這一世他輕輕拿起,然后輕輕放下。他要求的是佛法,而非武學。武功不過是他佛法路上并行的另一條線,如果當真到達瓶頸,他亦可以淡然視之。然而,所謂的瓶頸并未到達,雖說他的修為對比顏旭之等天才來說緩慢至極,但識塵卻意識到,天道的威脅只是威脅,他堅定要走的路,另有一番異彩。所以,如果荀簫接受天道引發的執念,那便算不上是心魔,只不過——識塵道:“荀施主要成為絕世高手,許會另有磨難?”荀簫豪邁一笑:“我從不怕什么磨難?!?/br>顏旭之反手握住荀簫的手,緊握了一下:“我在你身邊?!?/br>時玉韻聽在耳中,愣愣的。這大概就是真正高手與他這種勉強修行到一流前期高手的區別,隨便交談幾句都有種想通什么的快意,這種快意是時玉韻一輩子都擁有不了的。雖說大部分不懂,但時玉韻還是聽明白了許宿是真的執念成魔。這么多年,許宿連面對當初日日夜夜折磨自己的宿疾都看得很淡,卻因為對顏旭之的情愛,而身陷牢籠。時玉韻想起許宿之前求自己為他和顏旭之牽線,后又求他不要再管他的事,可不論如何,許宿再如何求時玉韻,沒有一次可以比“師父救我”四字中的無助與凄涼更甚。宿兒,就算為師只有一流前期,也定會拼盡全力救你。“對了,方才你們說許施主提及一個‘霧凇島嶼’的地方,貧僧對這個地方有所耳聞?!?/br>這邊顏旭之還和荀簫沉浸在你儂我儂中,識塵突然放出大招,有種故意的感覺,差點打得他措手不及。“霧凇島確實在依慶以北,那地方原先是塞北有名的化昔城,后來日漸消亡,許多人開始遷出城定居依慶,化昔逐漸變成一座空城。不知何時開始,化昔城周圍出現冰川河流,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