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的滑稽。

第9章

自行車庫到學校大門之間有棵大榕樹，長得枝繁葉茂，一人抱不過來，從高一第一天進了校門開始，柳小滿每天放了學就在這兒等樊以揚，有時候放學放晚了，樊以揚就推著車子等他。

班會課結束以后，他一整個晚上都有點兒跑神，做著做著題思路就忍不住往跑cao上想，第四節課下課了他還沒反應過來，以為底下還有課，悶著腦袋想抓緊解完手上的數學題。

“你不至于吧？”李猛飛快地把書包收拾了，扭頭拍他桌子，“這才開學第一天，往后日子長著呢，趕緊回家吧別忘我了?！?/br>
柳小滿“嗯？”一聲抬起頭，看看時間才發現已經十點零三了，班里人都走了快一半。

“我以為才第三節課，怪不得這么吵?！彼纳瞎P尖收拾書包，把晚上要用的書和題一本本塞進去。

“得了吧，你同桌第三節課就沒影了?！崩蠲透觳餐笠粨?，坐在桌子上當啷著腿。

柳小滿心想他能待到現在才不正常。

“哎，你說他不上課干嘛去??？”李猛又說。

柳小滿搖搖頭，他沒逃過課，想不通不上課能去干嘛，第一節課的時候羅浩讓他幫著掏東西，他連拉鏈都沒拽開就被尚梁山用目光標上了，也沒摸出個所以然。

“不知道?！彼f，看李猛這架勢有點兒猶豫地問：“你等我么？”

“是啊，你快著點兒?！崩蠲吞统鍪謾C摁兩下。

“謝謝，但是我跟我，”柳小滿想了想，“鄰居，一塊兒走?！?/br>
“你這人真逗，”李猛樂了，盯著他，“謝什么啊，我就跟你說這話順便等你一塊兒下樓，又不是要送你回家，我就住門口英才二期，你跟你鄰居一塊兒走就走唄?！?/br>
柳小滿笑著“哦”了一聲。

“你住哪兒??？”下樓的時候李猛又問。

“拐個彎順著街下去，老電影院那兒?！绷M認認真真地跟他說。

李猛在腦子里畫了個路線，一搓響指：“紡織廠？”

“對，家屬樓?！绷M說。

“那也挺近的?！崩蠲妥プヮ^發，“我好像從哪聽人說，夏良家以前也在紡織廠，他家還是他姥爺家……忘了?！?/br>
柳小滿沒接話，不知道李猛從哪聽來的消息，反正他是從沒在家門口見過夏良。

到大榕樹跟前，樊以揚正好從車棚推著車過來，柳小滿跟李猛道別，李猛倒退著朝他揮揮手，喊了一聲：“明天別遲到！”

“什么別遲到?！狈該P問。

“跑步?！绷M把書包放進車筐里，學生太多了，他攥著車后座跟樊以揚往門口走，邊說，“揚揚哥，明天你不用去接我了，班主任讓我們提前去cao場，跑完了直接回班上自習?！?/br>
“跑步？幾點？”樊以揚不太能理解。

“六點四十到?！绷M說。

“這時間怎么排的，”樊以揚皺皺眉，“說早不早說晚不晚，吃飯早讀都耽誤?！?/br>
“不知道?！绷M輕輕嘆了口氣。

最麻煩的其實還是爺爺那邊。

他們學校課表上的時間是七點十分開始早讀，一直到七點四十直接上第一節課，早飯和值日都要在早讀之前搞定，所以六點半前后正是爺爺早點鋪子生意最多的時候。

上學期樊以揚基本在六點四十來接上他，幾分鐘就到學校了，什么也不耽誤。

現在尚梁山這么一搞，時間一下子都得提前。

“沒事，也差不多?！狈該P反過來安慰他，“我之前是早上起來后在家里背書，這學期本來也緊張，早點兒去學校早讀挺好的?！?/br>
柳小滿撲扇著眼皮看他，早起一點兒或者早個十分鐘出門，對樊以揚來說確實是很無所謂的小事，但樊以揚這樣想也不想就根據他來調整自己的節奏，他就是有點兒形容不來的心口發軟。

他抿抿嘴搖頭：“你按你的節奏來，我時間不一定，得看爺爺?！?/br>
“尚梁山也是，體育老師果然不一樣?！狈該P笑笑，“他讓你也去跑？”

柳小滿“嗯”一聲，摸摸兜里夏良扔給他的軟糖，想拿給樊以揚吃，掏了半截想想又覺得一顆糖丟來轉去的，拿給樊以揚不合適，又松開手指擱了回去。

回到家，爺爺看著他在屋里左一頭右一頭地洗洗涮涮瞎晃蕩，總覺得跟白天見著的有點兒不一樣，等柳小滿端著小盆去倒洗衣粉泡衣服才恍然大悟，衣服不一樣了。

真是快老得不記事兒了。

“誰的衣服？”他問柳小滿。

“揚揚哥的，”柳小滿抬胳膊抹抹濺到臉上的洗衣服水，“吃飯的時候蹭了一身油，樊阿姨讓我直接換一件?！?/br>
“你看看你?！睜敔敍_他直咂吧嘴，“那你自己衣服呢？就擱人家了？”

“樊阿姨直接拿去泡了，走的時候快遲到了就沒顧上拿……”話說一半，他突然停下來“啊”了一聲，念叨著“壞了”，放下衣服往臥室跑。

“大半夜的就別去拿了?！睜敔敽八?。

柳小滿在書包里稀里嘩啦一陣兒，攥著兩個紙卷出來，看看時間有點兒著急：“班主任讓我復印的東西，明天要交，我給忘了?！?/br>
爺爺把紙卷展開瞇著眼看：“現在上哪復印，都關門了，你回來的時候怎么沒想著去？”

“我忘了?！绷M轉身去柜子里翻要用的證件，“而且要殘疾證，我也沒拿，還要居委會簽字?！?/br>
“丟三忘四?！睜敔攪@了口氣。

證件平時都擱在一起，找起來方便，柳小滿飛快地把裝證件的小兜拿出來，換了鞋子就要出去。

“上哪去？”爺爺問。

“我去看看十字路口的復印店還開沒開門，他們家關門晚?！绷M飛快地說。

“黑咕隆咚地去什么十字路口，你明天早點去街上……”爺爺還想說話，他回頭把兩張紙也抽了過來，一溜煙地跑了。

剛想起這茬的時候他真有點兒急，怎么算明天上午的時間都不夠，除非大課間的時候跑出去復印，或者讓尚梁山帶他去學校文印室復印。

要是這么做那太不好意思了，他臉皮薄，不想剛開學就讓尚梁山覺得他一腦袋漿糊，而且就算明天去學校印完，還得拿回來找居委會蓋章，更麻煩。

他知道這個點誰家復印店也該關門了，但是出去看看他心里踏實，好歹爭取過了，沒趕上也沒轍。

不過他一開始的念頭是直奔復印店，撒開丫子小跑到街角，他突然發現自己跑的特別……順暢。

天亮的時候他從不敢這么跑，頂多在自己家樓道里上上下下的時候使勁兒，到了人多的地方，步子自動就縮一半，快跑變成快步走。

好像真甩開了往前跑，也沒什么不自在的。

柳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