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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如登天了。兩者相加,他幾乎是拿命來快速完成這幅畫。“我想將一副畫獻給您?!?/br>格拉克定了定心神,說。得到允許之后,酒館先生協助這位流浪畫家將畫展現在國王面前。房間里除了國王還有內務總管,查爾斯先生以及其他幾位市政官員。但是等到畫立起來之后,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副畫吸引過去了。和以往所見的所有畫截然不同,在這幅畫上沒有任何宗教的痕跡。時間突然地倒流了,十二月的那場大瘟疫忽然又橫躍而出,鋪展在人們眼前。畫上陰暗的氣氛與絢爛的光明碰撞在一起。烏云逼壓著科思索亞城,在大大小小的街道上,陰影中隱沒著無數呻吟著的病人,人們對于那場災厄的記憶再一次被喚醒,那些悲傷與死亡浮起在面前。但是死亡與絕望并不是這幅畫的主題。病人們從陰影中掙扎仰起頭,國王的侍從們站在街道上將薔薇硬幣分發給人們,在自由商會總部高大的建筑上,群鴉振翅而飛。天空中,那些濃重的烏云里,璀璨的光破云而出鋪灑向整座城市。光落到那些仰起頭的病人臉上,落到那些四散而飛的烏鴉身上,落到那些身披鎧甲的騎士身上……光明與陰影,死亡與生命,所有的濃烈感情帶著讓人顫栗的力量從畫面上澎湃而出。這是一幅沒有神,卻教人敬畏的畫。市政官員們顫栗地注視著它,不明白自己這種敬畏是從何而來,為什么一幅畫會讓人感覺到筆觸里蘊藏著某種可怕的力量?他們甚至不明白,那力量是什么。凝固一樣的寂靜讓酒館老板額頭上冷汗滾滾而下。他會陪著格拉克來,一方面是因為與格拉克關系不錯,一方面是因為他覺得這幅畫的確好,雖然好在哪里他說不出來。因此懷了一份賭徒的心理。但是眼下的沉默不由得讓他產生了強烈的懷疑。“我注意到您這幅畫并不是以艾克派的畫法進行創作的,是您自己新研究出的技巧嗎?”寂靜中,國王打破了沉默。格拉克有些驚訝于國王目光的敏銳。他回答道:“是的,我并非以透明畫法來進行創作的?!?/br>艾克派習慣于使用帶有透明性的顏料在畫布上層層罩染,從而進行繪畫。但是這往往需要等待每一層畫干透才能進行下一層的罩染。這是如今畫師們習慣使用的繪畫方式,它能夠使畫面呈現出較強的逼真感。格拉克在威爾學習繪畫的時候,就曾經試圖指出這種繪畫方法除了顏色有時難以暈染和連接的缺陷外,還容易僵化繪畫的思維,不便于靈活表達。不過當時他的建議并沒有得到認可,反而觸怒了導師。繪畫是用來歌頌神明的,就是需要嚴肅莊重對待。在緊鄰圣廷的威爾城,格拉克這種思想堪稱叛逆。因此他被驅逐出艾克派,之后他又因為“異端之語”而遭到追捕。在羅格朗漫長的流浪生活中,格拉克經常面對需要更快畫好一副畫的問題,在這個過程中,他一點點摸索出了一種與透明畫法不同的繪畫方式。就是采用了這種新的直接畫法。“我將它稱為‘直接畫法’?!边@位消瘦的畫家在講述到自己的心血時目光明亮,語氣略微有些激動,“除去它可以快速完成之外,更為重要的是它有利于表達感情,而繪畫不僅僅是為了描繪那些圣像!凡人同樣能為畫筆所描繪?!?/br>酒館老板幾乎要昏厥過去了。他簡直想把格拉克的嘴賭上,這家伙怎么一提起他的理念就跟變了個人一樣!就在酒館老板膽戰心驚,冷汗簌簌而下的時候,有人輕輕地鼓掌。是國王。他注視著那副畫,為它鼓掌。緊接著房間里響起了掌聲,所有人為這幅畫而鼓掌。“凡人也該為筆所繪,您是對的,先生?!?/br>國王做出了他的評價。格拉克心中的緊張終于徹底地放下了。喜悅淹沒了他,他忍不住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因為一個信念,未婚妻離自己而去,漂泊在陌生的國度,這位藝術之都的年輕天才淪為替所有人繪畫肖像的無名之輩。十多年的磨難,十多年的癡想,十多年的不為人理解……這掌聲中,那些被嘲諷,被輕蔑,被漠視的過往終于得到了回報。他那些被視為“不著實際”的信念終于得到了應有的掌聲。他想要放聲大笑,又想要放聲大哭。“給我們杰出的畫家先生一個位置?!?/br>國王微笑著對內務總管說。內務總管剛剛要執行國王的命令,就看到那位剛剛還慷慨陳詞的畫家先生毫無預兆地向前一倒,整個人“咚”地一聲摔在了地板上。房間里的人都被這一變故嚇了一跳。內務總管急忙趕上前,翻過畫家先生。他伸手一探,然后抬頭哭笑不得地看著國王:“他睡過去了?!?/br>——緊繃的弦一松,加上多日高強度繪畫,這位先生早就該躺下了,意志支撐著他在國王面前講述完自己的理念。“好了?!?/br>國王無可奈何地看著倒在地板上,呼呼大睡過去的畫家先生。他倒沒有打算怪罪格拉克失禮的行為,朝內務總管吩咐了一句:“帶我們的畫家先生下去好好休息,他這樣子恐怕會教人以為偌大的一個羅格朗,連一位宮廷畫家都養不起?!?/br>這些日子和格拉克關系不錯的酒館老板緊緊提起來的一顆心,終于放下了。侍從們很快就進來,將這位在國王面前酣睡的潦倒畫家扶了起來。內務總管領會了國王的意思,帶著他下去了。市政官員與酒館老板一起退了出去,房間中只剩下國王與他的教父。“威廉也喜歡資助一些處境窘迫的畫家?!?/br>查爾斯像是想起了什么,笑著和國王說道。“我哪里是資助什么處境窘迫的畫家啊?!眹趸卮?,“這可是我想要的文藝之光?!?/br>在神權的陰影之下,由凡人自己發出的聲音,自己努力尋找的光明。在國王看來,這甚至超過來自地獄的援助。枷鎖沉重如山,但永遠有人從縫隙里迸發出不屈的吶喊。第67章羅格朗的君主其他人撤出了房間,查爾斯取出了一封密信,呈交給國王:“從奧多比來的?!?/br>奧多比,一個緊鄰著勃萊西的國家,奧多比國王的王后是費里三世的表妹。國王明了,這封信其實應該是來自勃萊西。來自羅格朗的那位“盟友”,費里三世。國王展開信,迅速地了一遍。信分為兩部分,一部分出自費里三世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