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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添了一瓶啤酒。飽餐之后天已經黑了,街上零星幾點光,是鎮上人搭在自家門口的餐館和小賣部,它們大同小異,賣一些居民自制的農產品。夏璟邊散步邊消食,路過一家簡陋的超市,進去買了洗漱用品?;厝サ牡臅r候,特意改變路邊,從一條無人小巷穿過,這么走路程比較近。來的時候,路上花了半天時間,加之起床又早,他打算早點回去休息。巷子很暗,沒有路燈,但也只有百來米長。夏璟一個成年男性,也不懼黑,自然沒什么要緊的。他打開手機電筒,照亮腳下的坑坑洼洼的路,周邊有許多垃圾被隨意丟棄,但都是干垃圾,所以沒什么異味。他沒走幾步,就看迎面走來一個黑影,那人扶著墻壁,一路跌跌撞撞,一看就是喝多了酒。夏璟下意識往墻邊讓了讓,還好心給對方打了光,畢竟路不好走,喝醉狀態下摔一跤,這傷害可大可小,往重了說,致死也不是沒可能。對方走得很慢,低垂著腦袋,晃晃悠悠,直至挪到夏璟面前,才意識到這里有個人。男人抬起頭,迷糊地看了夏璟一眼,而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容。這笑容非常不禮貌,宛如流盯著良家婦女的流氓,一臉情色,滿腦子黃料。夏璟皺了皺眉,雖不至于怕一個酒鬼,但那露骨的打量令他非常不舒服。他將手機照明從對方身上移開,收回目光,徑直往前走去。沒想到的是,對方竟伸手想要將他攔下。夏璟厭惡地往墻邊側了側身體,避過了男人的碰觸,然而還不等他開口,那如同被硫酸灌過的破嗓子便發了聲:“喲……唐、唐家,小姑娘,咋地,還、碰不得?”話說得斷斷續續,但夏璟立即抓住了重點:唐家小姑娘——他指的是唐琬。夏璟和母親長得很像,尤其眉眼,都是標準的桃花眼。喝醉狀態下把一個男人認成女人的概率有多大?夏璟不知道,他只知道眼前這個猥瑣的中年男人,對自己的母親——至少曾經,或許有著骯臟的念想,這令他感到切膚又不可遏的憤怒。但是,他不想在這里,毆打一個神志不清的醉漢。豈料,下一刻,對方僅憑一句話,就將他堪堪收住的火氣,一下子點至爆燃。“那、那個晚上……的滋味,嘿……嘿嘿,你、你記得吧……哥哥我,記得可牢喲……”第41章對于一個定期健身,業余愛好打拳的男性來說,制服一個醉鬼需要多久?夏璟輕而易舉把對方撂倒在地,掐住他的脖子,就這么拎著一顆七葷八素的腦袋,往冰冷殘破的墻面撞去——黑暗中僅存的理智讓他沒有下死手,畢竟為了這種人渣斷送自己的人生是非常愚蠢的行為。然而,那是他的母親。夏璟不敢深思方才三言兩語所揭露的事實,連想也不敢想。他甚至希望這只是對方非清醒狀態下的胡言亂語、臆想、或者其他,哪怕是沒有邏輯的解釋,都比那合理的、呼之欲出的真相讓他好過。可現實往往更加殘酷而不留情面。被揍得狠了,男人開始語無倫次地求饒,而隨著血淚抖落的,還有當年那場不為人知的惡行?!安皇俏乙粋€人”,“喝多了”,“不記得了”,“他們都那么干”,卑微軟弱的解釋中充斥著偏私利己為自我開脫的關鍵詞,以及并非出于內心,只因被暴力脅迫而生出的毫無愧疚的道歉。由碎片拼湊的事實逐漸清晰,夏璟出手的力道也愈加無法收斂,他試圖一拳券打出當晚那些人渣的名字。然而,時間掩蓋了罪惡的痕跡,也模糊了當事人的記憶,當一份完整的參與者名單也無法湊齊時,夏璟深知,自己是有多么的無能為力。直到再也吐不出有用的信息,男人被他像垃圾一樣扔在了路邊。皮rou傷死不了人,但會留下無法磨滅的傷痕。夏璟揣著用手機錄下的口供離開,一路就如行尸走rou。小鎮的酒店沒有監控,沒有值夜班的前臺,一身可怖血污自然也沒人關注。他打開房門,走進浴室,站在洗手臺前,面無表情地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那張臉呈現出不同尋常的白,皮膚上殘留著凝固的血跡,眼底布滿血絲,泛紅的雙眼像是哭過,卻干澀得流不出任何液體。一股寒意沿著脊椎蔓延,濕冷的汗液從皮膚表面爭先恐后地滲透出來,將夏璟整個人拖入寒冬,拖回那個母親被輪jian的雨夜。從胃部翻滾而上的嘔吐感壓彎了他的腰,他趴在洗手臺上干嘔,但什么也吐不出。夏璟突然意識到,自己和夏維年一點都不像。這個突兀的念頭,在他最為脆弱的時刻,毫無預兆地闖入大腦,引領著混沌的思維,讓某個令人絕望的可能性變得順理成章。他有無數個為什么亟待解答,也有無數個借口可以掩蓋,可這根刺長在心尖,無論時間早晚,拔除與否,都能讓他體會到鮮血淋漓的痛楚。外套口袋里,手機持續震動著,從他進門起,電話就沒有停過。他捧著冷水洗了把臉,拿出來一看,果然是傅硯。為什么沒有讓他陪自己一起來?可來了又怎樣?只會讓他面對如此不堪的故事,一次兩次,三番四次,總有一天,好奇會被透支。夏璟擦干手,佯裝鎮定地按下了接聽鍵。電話那頭,被電流裹挾得失真的嗓音緩緩響起:“怎么了,為什么那么久才接?”聲音含糊,大概嘴上叼著半根煙。他能想象那個場景,男人慵懶地靠在沙發上,說話的時候,一側嘴角微微勾起,放蕩又性感。他吸了吸鼻子:“剛剛在洗澡?!?/br>呼吸隨著無線傳播,幾乎沒有延遲。夏璟不覺得自己的聲音有何異常,但沉默持續了很久,久到令人發慌,以至于傅硯的聲音再度響傳來時,他做賊心虛地捂住了手機。他聽到傅硯問他出了什么事,語氣確定,嗓音低啞卻溫柔,好像洞穿一切,只等他坦白從寬。而他還來不及思考該如何避重就輕,傅硯的耐心已經耗盡,他比上一次更為嚴肅和急切地問他,在哪里。夏璟閉上眼,捏了捏眉心:“我沒事?!?/br>這句話更接近安慰,本意只是不想讓對方擔心,然而在沉默過后,所有否認聽起來都像是最為基本的心理防御機制,以此來逃避痛苦的折磨。傅硯的聲音陡然升高,他壓抑著不被信任的怒火,命令道:“給我等著,哪里也別去?!闭f完便掛斷了電話。夏璟愣愣地盯著手機屏幕,好一會兒才回神,趕緊撥了回去,但是無人接聽。他又給傅硯發了消息,說自己真的沒事,還拿出外婆的病情當作擋箭牌,洋洋灑灑找了一堆借口,差點兒連自己都信了,可傅硯依舊沒有回音。床頭廉價的塑料鬧鐘滴答作響,時間還不到九點。夏璟坐到床邊,腦子里如一鍋的米糊,思緒雜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