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宜說，“喂，你是不是很想送我去幼兒園??？”

許意臨訓他，“怎么叫人呢？”

謝橋都輕輕拍了他屁股一下，“你嫂子?！?/br>
謝橋他媽先笑了。

紀真宜卻毫無羞慚之色，坦坦蕩蕩，“來吧，今天你嫂子送你?！?/br>
許雁樓不情愿，磨磨蹭蹭從哥哥膝上下來，背上小書包，換上小鞋子和帶著幼兒園的帽子?？熳叱鲩T又折回來，拿籠子拎起來一看，里面空空蕩蕩，小臉一下失了色，“我里面的鴨鴨呢，mama！我的鴨鴨！”

幼兒園手工課作業是做個小動物，他花大工夫用硬紙做了一只鴨子，雖然葉鶯鶯說像雞，他仍然很寶貝，特意用小籠子裝著，不見了。

保姆四處翻找，最后在狗屋里找到了，家里養了條陜細，黑色純種，聰明忠誠，許雁樓天天遛他，竟然家賊難防，淚花轉啊轉眼看要哭。

紀真宜叫人拿塊帕子來，手指翻飛，三兩下就疊成只圓嘟嘟的胖鴨子，放在手心憨態可掬，他半蹲著小心放進許雁樓的籠子里，“啰，給你了?！彼ζ饋?，自有一種溫柔，“不如你的好，但這個我們先交作業好不好？”

許雁樓不說話。

他朝謝橋一眨眼，帶著許雁樓往外走，“走吧，帥哥?！?/br>
許雁樓坐在車上，捧著那個小籠子，好一會兒才別扭地說，“我喜歡鴨鴨，你還要再折給我！”他說，67p彗星的外形就像鴨子，很可愛。

紀真宜笑著從內視鏡看他，說好，又逗他，你真要做天文學家啊，掙不了很多錢哦。

許雁樓不以為意，“我為什么要掙很多錢？爸爸有錢啊，他說我和哥哥都喜歡什么就做什么，他的錢本來就是給我們的，做有意義的事就可以了?！?/br>
紀真宜樂了，“好，那我回去給你折滿天星！”

到了幼兒園，許雁樓命令他，“你在這別走?！?/br>
他顛顛跑去跟等在幼兒園門口的老師說了些什么，又提著小籠子回來了，拽上紀真宜就往幼兒園里去。

紀真宜莫名其妙，進門時還沖老師點點頭，“干什么？”

許雁樓牽著他一直跑到大班教室門口，咳了兩聲，所有小朋友的視線都聚集過來，他小皇帝一樣巡視一圈，才滿意地對紀真宜發號施令，“可以了，你走吧?！?/br>
這小屁孩。

紀真宜不顧他抗議在他后腦勺上揉了一把才走，又聽見他在后面喊，“喂！”

紀真宜回過頭去，看見男孩冷著漂亮的小臉蛋，很倨傲地宣布，“你允許以后叫我小樓了！”

說完小脖子一扭，噔噔噔跑進去了。

他一進去就有小女孩簇過來，“許雁樓他就是你哥哥呀，好好看好帥！”

“他不是我哥哥！”他蹙著眉，小嘴撇一撇，“他是我嫂子?！?/br>
“嫂子？！他不是男孩子嗎？”

他語氣無奈，“誰叫我哥哥喜歡他?！?/br>
“你哥哥喜歡男孩子呀！好厲害好酷！”

“沒有什么酷的呀，我哥哥說了，喜歡男孩子和女孩子是一樣的，女孩子也很可愛，這是一種應該互相理解的個體差異，沒什么了不起的?！彼肓讼胗终f，驕傲地揚起臉蛋，“我哥哥很酷，不是因為他喜歡男孩子，我哥哥很酷是因為他聰明又帥！”

紀真宜從幼兒園出來的時候，聽見幾個小女孩聊天。

“施施你是不是胖了，你肚肚都鼓起來了?！?/br>
“沒有胖，是這件衣服顯的！”

“我今天的頭是我奶奶梳的，好看吧？”

“我也是奶奶梳的，你們看后邊別了兩個小鴨鴨?！?/br>
幾個小女孩小貴婦似的湊一塊嘰嘰喳喳把紀真宜樂的，回去的路上想起來就笑。他開窗在車上抽了根煙，謝橋雖然會抽煙但沒煙癮，紀真宜不在他面前抽，可戒起來實在難，抽完又嚼口香糖。

一直到中午謝橋才回來，天已經晴了，午飯后，葉鶯鶯問他們要不要去水庫釣魚。

準備好釣具，紀真宜原本都要和葉鶯鶯上車了。

謝橋騎著一輛公路車出來，一輛trek，一輛價值不菲的TREKEmondaSLR10，已經有些年頭了，但被保存很好，仍然炫酷拔萃。

這是紀真宜第一次看到Trek有后座。

謝橋下巴揚一揚，示意他，“坐上來?！?/br>
紀真宜有些踟躕，“這個能坐嗎？”

謝橋只說，“上來?！?/br>
紀真宜于是放心坐上去，圈住謝橋的腰，“寶寶沖呀！”

葉鶯鶯坐著司機的車從他們旁邊過去，放下車窗招手，“寶寶，真宜，我先走了！”

紀真宜也朝她招手。

車輪繼續往前，冬天的陽光粲然和煦，透過兩側泛黃的樹葉漏下來，斑駁地在他們身上短暫停留，紀真宜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謝橋聲線低郁，好像懷念，又像悵惘，是笑的，“以前，很想這樣?！?/br>
我的Trek安了一個后座，只讓你一個人坐。

他中學時代癡迷騎行，一直期望高考后的暑假能騎行入藏，拉薩是騎行者的圣城，結果陪葉鶯鶯去了蘇黎世，陰差陽錯，卻是紀真宜去了。

紀真宜不懂什么意思，謝橋說，“抱好，下坡了?！?/br>
一個并不很陡的長坡，兩邊山樹蒼綠，微風醺和，人仿佛飛了起來。

這是個大水庫，呈鳥嘴型，群山環抱，水質清透泛綠，好似鳥嘴里銜著一塊幽綠的翡翠，陽光正好，照在人身上都是柔柔的暖。

紀真宜和葉鶯鶯兩人握著釣竿說個沒完，有魚都被他們嚇走了，謝橋獨自端坐著釣魚。紀真宜忽然轉過身，要他把手伸出來，眉目狡黠，“我會看手相?！?/br>
謝橋明知他另有所圖，卻還是把手遞過去，他對紀真宜從來沒辦法。

紀真宜指尖在他掌中游移，仿佛在他心口圈地畫牢，囅然一笑，抬頭脈脈地看著他，神氣活現，“你命里有我?！?/br>
謝橋側過臉，油嘴滑舌，突然就開始懷疑，“你跟多少男孩子說過這話？”

“哪有跟人說過??？”紀真宜蒙受不白之冤，“你以為每個漂亮的男孩子都像你一樣可愛純情又好騙??？”

“我好騙嗎？”

紀真宜眼波流轉，“那要看你喜不喜歡騙你的那個人了？”

謝橋薄唇抿一抿，“喜歡?！?/br>
他笑起來，是不屬于成年謝橋的笑，是紀真宜第一次在畫室門外見到他的那種笑。被陽光曬得白里透紅艷若桃花的一張臉，兩泓凈泉般藏著深情點點的一雙眼，疎眉秀目，笑出些白牙來，叫人一點辦法都沒有。

紀真宜目眩神搖，冒冒失失地側過頭和葉鶯鶯征求意見，“阿姨，我想和小橋親一下?！?/br>
葉鶯鶯點頭如搗蒜，用攝像頭對準他們，捂著嘴幾乎要哭，“寶寶談戀愛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