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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橋,絲毫不花里胡哨,頭像也簡單,是一片海。相比之下紀真宜的微信名內涵就要豐富許多,他叫“深藏blue”,自以為集幽默憂郁優秀于一身,取得可謂別致精巧。田心嗤之以鼻,說一看就是個深柜死gay。該死的同性交友軟件(blued)把他的幽默憂郁優秀摧毀殆盡。一時頭腦發熱要到了微信,卻又覺得后勁不足,捧著個燙手山芋似的。他對如今的謝橋著實有些無從下手,較先前出入太大,他難以重疊在一起。但這也不影響他找謝橋聊天,既然微信已經加了,當然要發消息,何況謝橋現在單身,溝通才能知道合不合適嘛。關系不近了也不好再叫小橋,叫謝橋又太僵,他就叫謝總。他強迫癥似的隔一會兒就給謝橋發消息,在網上刷個段子,覺得十分可樂,都沒反應過來就給謝橋發過去了,不過這種沒營養的消息謝橋從來不回,也不知道看沒看。也有破天荒的時候,有回他問謝橋在干什么。謝橋說,洗澡。一般情況這話潛臺詞都是“別煩我”,可偏偏謝橋又緊接著給他發過來一張對鏡半身自拍。鏡面水霧濛濛,被擦出一塊清明,映出謝橋冰冷清雋的臉,精瘦流暢的肌rou線條在蒙了水的鏡面中若隱若現。謝橋你變了,你真的變了。紀真宜發誓,絕對是手自作主張保存的。不過,這么時冷時熱的,他還真有點上頭。上午去市政廳拍完片子,在電視臺旁邊一家江西瓦罐湯吃飯,接著他媽打來的電話。他媽問他,吃午飯沒?吃的什么?他嘴一瓢,說冬瓜排骨湯。把?,L瑩在電話那頭急得不停數落他,豬瘟那么嚴重,不要命了?新聞里才說死了一家人你怎么還敢吃排骨!紀真宜連忙岔開話題,“mama媽!你和莫叔叔最近感情怎么樣?還好吧?”“還能怎么樣?湊合過唄?!边^會兒又帶點嬌嗔,“前幾天他還給我買了條項鏈,真是,又不是什么日子,他說路上見著好看就買了?!?/br>“對了,昨天莫燊回來一趟,還在搞他那個公司呢,這一陣也不知道怎么樣了。你跟他一比,也算懂事了,說不上多出息,但工作穩定,人也踏實,每個月還能寄錢回來,媽很知足了?!?/br>莫燊倒不是個沒主意混日子的主,他這人看著混世,其實腦子聰明,創這業花了不少精力,紀真宜不想在背后貶他,“你上回說胸口疼,怎么樣?去醫院看了嗎?”“沒事,小毛病,就是悶得慌?!?/br>“你哪天一定得讓莫叔叔陪你去醫院瞧瞧?!?/br>“知道了知道了?!边^了會兒又說,“你最近怎么樣了?男、男朋友什么的一直都……”她支吾著又怕刺激他,“沒事,不著急,我們條件好,慢慢找,媽不著急?!?/br>他笑了。今天是個節氣,臺里下午派他去了趟氣象廳,做完片子就回了?;厝サ牡罔F上看見七夕的廣告才恍惚醒過神來,后天就七夕了。他打開微信,看到他和謝橋的對話框,基本是他發十幾條,那邊間或回一個“嗯”,“哦”,“睡了”,他越看越覺得可氣,實屬舔狗行為。一定得懸崖勒馬。“謝總,七夕有安排嗎?”手又自作主張了!他想趁謝橋沒看見趕緊撤回來,他早懷疑謝橋給他設置消息免打擾了,結果他剛撤回來,那邊就回,“有?!?/br>謝橋問,“你撤什么?”之前發條消息,一晚上都沒個回復,今天竟然秒回。“哈哈,沒什么,手滑,我也有約了?!?/br>謝橋沒回。“臺里派我下鄉去拍羊?!?/br>他發了個羊被拋進河里“敲里咩”的表情包。“這幾天有大暴雨,謝總要添衣帶傘哦?!?/br>紀真宜第二天中午一下火車,就直罵氣象局這群孫子一點都他媽不靠譜,說好大部分地區降溫,不日有暴雨,哪呢哪呢,暴雨他媽在哪呢,信了你媽的邪。到了rou羊市場更加要命,到處都是人擠人羊擠羊,人味汗味羊sao味混一起,這大太陽底下,紀真宜扛著大攝影機差點熏暈過去。也委屈了和他一塊來做采訪的小姑娘,干干凈凈來惹得一身(羊)sao回去。這是個扶貧專題片,主要對準周邊某市縣借用互聯網平臺交流宣傳的rou羊市場,以科技帶動經濟,走出一條致富路。重點采訪對象是地縣rou羊市場總經理,是個五十幾歲的老大叔,笑得一臉和藹,對著手機“慢手”app在直播,“小羊羔子rou是22到25塊一斤,誒,這么個價格。公羊9到11,母羊是11到13,明天的rou羊市集請大家參考……”慢手自帶的濾鏡把老大叔褶子都熨成雙眼皮了,人嫩得跟顆張滿胡茬的粉桃似的,紀真宜一瞅就樂。一旁老鄉嚴肅教育了他,“小同志,你不要看不起我們的生意和平臺,我們的文化素質是不高,但這可是真正為百姓民生帶來益處的……”紀真宜誠懇認錯,總算挽回了老鄉們的原諒。第二天中午小姑娘就回了,采訪任務還剩一點紀真宜幫她頂了,畢竟七夕節,牛郎織女都一年一會了,人家也得回去見見男朋友。于是孤家寡人紀真宜下午又扛著機子補了幾個鏡頭,被熱情的老鄉強行留住吃了頓羊rou宴,吃得滿身羊膻味,趕著六點那趟火車回去。說話嘴里味兒都怪難聞的,在火車站買了盒口香糖嚼了三顆才把那味兒給壓下去?;疖囎巳r,回到市里都九點多了,天公倒是會作美,七夕晚上一場暴雨把整個城市都淋得沒精打采。他還在琢磨這么大雨怎么回去,剛上APP打個快車,就接到了欄目總監的電話,讓他趕緊去西關口,和另一個同事做降水緊急報道。紀真宜去火車站旁邊的店買了件雨衣,趁雨勢小點了背著三腳架和攝影機跑了段路去地鐵站,心里罵完羅總的爹又罵羅總的娘,坐了小三十分鐘地鐵總算到了。他從地鐵站出來,路上見不到一輛車,也不見人影,黑漆漆的,只好又穿著雨衣走了兩條街,鞋都泡了水,好不容易找著個地勢相對高點還有遮頂的梯階口,摸著黑一腳不慎磕到臺階上,下意識護著攝影機,直直跌下去,擦開好大一層皮,鮮血直流。他咝咝抽氣,等了好久也不見人來,在群里問了聲,誰和他一塊來西關口做緊急報道。還沒兩分鐘,就接到羅總電話了,“西關口!我跟你說的西關口嗎?我說的南關口!一天天耳朵長著用來打蚊子……”要是錄了音,紀真宜真想把聊天錄音摔這狗逼總監臉上,你他媽要是說的西關口你給老子遭個天雷。羅總罵完也覺得說重了,也或許罵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