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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弟子大約已經意識到自己闖禍了,臉色刷得白了,額角滲出了冷汗。眾所周知離寒師尊對茶是很挑剔的,一直以來茶水都是行淵師兄負責,哪怕后來有了專門的奉茶弟子,行淵師兄也從未將此事交予他人之手。林見雪好像有些疲倦,他抬眼看向青衣弟子,嘆了口氣:“罷了,你下去吧?!?/br>責備也沒用,畢竟碧濤飛鴻也不是人人都認得,也不是人人都是……顧行淵,會浪費那么多的時間去研究一種稀少難得的茶。只是可惜了……林見雪盯著那壺茶,不知在想什么,突然開口叫住了人:“等等?!?/br>青衣弟子忙轉身回來,忐忑不安道:“離寒師尊還有什么吩咐?”林見雪看著杯中升起的裊裊白汽,斟酌道:“行淵……他還在寒潭?”“是的,”青衣弟子一愣,“行淵師兄一直在里面,沒出來過。這不是您要求的嗎?”林見雪沉默不語,青衣弟子等了片刻沒有回應,便一頭霧水地出去了。房間里安靜下來,窗外的暮色變得暗沉,氣溫好像比白日里更低了。室內常年有恒溫陣法加持,冬暖夏涼,林見雪卻莫名感到些許冷意,連風都像是從經年不化的冰雪上吹來的。他環視一周,房間內的東西都收拾得井然有序,昨夜被浸濕的外袍已被整理干凈,疊放在靠墻的矮架上。林見雪盯著那件外袍,眼神冷了下來。本想借送外袍的由頭逼人從寒潭出來,此前的錯既往不咎,這是兩人都心照不宣的事,行淵居然……讓別人送。真是膽子大了,學會忤逆他了嗎?林見雪伸手將外袍披上,面色不虞地出門了。臨近寒潭,連空氣中都像夾了細碎的冰霜。林見雪匆匆趕到池邊,寒潭飛濺的池水泛著粼粼波光,放眼望去瀑布下不見半個人影。他下意識走近幾步,在即將踏入水中時,一道微沉的聲音響起:“師尊別再進來了?!?/br>林見雪腳下一滯,轉頭望去,潭水的邊沿處靠著一個人影,肩膀以下都沉在了水里。那個方向比較偏,又處在陰影中,方才一眼望去才沒注意到。林見雪心中莫名松了口氣,他緩緩走過去,顧行淵在黑暗中抬頭看他,淺金色的眸子有點沉。“師尊的衣服好不容易才弄干,再濕了,徒兒罪過可就大了?!鳖櫺袦Y大半個身子靠在岸邊,說話的聲音很輕,好像是整個人太虛弱了,不得不靠在這里才能支撐下去般。林見雪藏在袖中的手指用力扣進掌心,語氣淡淡道:“你也知道,那還待里面做什么?”顧行淵笑了下:“那師尊改變主意了嗎?”“你——”林見雪剛要說話,顧行淵壓抑不住般咳了幾聲,已是寒氣入體,唇色淡到有些發白。林見雪死死盯著對方,話到口中突然說不出來了。他胸口微微起伏,突然拂袖轉過身去,冷冷道:“明日我會取心頭血交予掌門?!?/br>他感到對方目光落在他背上,許久才道:“師尊當真要這樣做?”“你還有別的方法?”“師尊本可以不管這些俗事,專心修道,何必為了不相干的人結下因果……”“住口!”林見雪轉身,眼帶責備,“蒼生有難,怎能置之不理,行淵,你怎會有這種想法,修道修心十幾年都白修了嗎?”顧行淵看著林見雪,眼神有些怪異,半晌才道:“奇怪的是你吧……師尊,你真的適合無情道嗎?”林見雪怔了一瞬,平靜無波的道心像湖面投入了一粒石子,泛起一片漣漪。他按下心底的異樣,面色冷硬:“為師的事還輪不到你來說?!?/br>氣氛頓時有些僵持,顧行淵靠在寒氣肆意的潭中,一動不動,絲毫沒有要起來的意思。林見雪盯著對方凍得蒼白的面色,覺得莫名刺眼,分明自己已經給了臺階下,不想再罰他了,可顧行淵還在固執什么?他一時氣結想轉身就走,不料胸口驀地一堵,視線模糊一片,耳邊響起顧行淵驚詫的聲音:“——師尊?!”回過神時,整個人已經被顧行淵抱在懷中,對方高大的身軀緊緊貼著他,陰影籠罩下來,呼吸間全是那股冰冷的寒意。“師尊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嗎?”顧行淵神色緊張,抱住他的手臂很用力也很小心,絲毫不見方才那副虛弱的樣子。一時間林見雪也沒注意這些,他伸手揉了揉額角,輕聲道:“沒事?!?/br>這個姿勢實在不妥,林見雪不自然地從對方懷中掙脫開。顧行淵緊緊盯著他,眼底閃過幾分不安:“師尊是被我氣到了嗎?師尊我錯了,你別生氣……”林見雪閉了閉眼,方才胸口的那股不適轉瞬就消失了,來得奇怪去得也奇怪,不過幸好沒造成什么影響,想來也許是突然中斷閉關帶來的副作用。他不想多說什么,推開顧行淵就要離開,對方卻拉住了他的手腕。“師尊,”顧行淵皺著眉頭,語氣很是擔憂,“我送你回去吧?!?/br>林見雪覺得好笑般瞥他一眼,涼涼道:“你不是要待在這兒嗎?”“……”顧行淵噎了一下,垂下眸子,“只要師尊別生氣了?!?/br>林見雪將手從對方手中抽回,朝寒潭外走去。顧行淵的聲音從身后響起:“心頭血可否讓徒兒代勞?”林見雪身形微頓,但最終什么也沒說地走了。一夜過得很快,天還沒亮時,林見雪便從榻上坐起,靜心調息了一會兒,再次睜眼時,天光已大亮了。他拉開層層疊疊的白色床帳,門外的人像是有察覺般敲了敲門。“師尊醒了嗎?徒兒進來了?!?/br>房門被推開,顧行淵端著茶具走進來,顯然已經等了好一會兒了。顧行淵走到榻前,將茶盞遞出,看著林見雪接過茶盞,雪色的中衣下露出細白的腕子,好像稍稍用力就會折斷。寬松的領口拉到了鎖骨下方,脆弱而優美的頸部線條延伸進了衣領深處。顧行淵只看了一眼便移開目光,直到對方將茶盞放回,淡淡道:“小刀拿了嗎?”顧行淵點頭,從盤中摸出一枚小刀,刀刃薄而鋒利,泛著瑩瑩寒光,仿佛連刀光都可以將人割傷。“給我吧?!绷忠娧┏斐鍪?,平靜道。顧行淵手里握緊那枚小刀,并沒有動作:“師尊,讓徒兒來——”林見雪前傾過身,劈手奪過小刀,反手朝對方打出一團靈光。顧行淵只覺得手中一松,四周景物極速掠過,木質雕花的房門在眼前啪地關緊了。“師尊!”房門已經打不開了。顧行淵臉色一沉,扣在房門上的手指用力到泛白。身后傳來一陣腳步聲。“顧行淵,你怎么在這里?”方華掌門從遠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