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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籌頓了頓,接著爆發出更大的笑聲:“好,我老夏托大,就認了這聲叔。來吧,其他人在校場等著你呢?!?/br>這便是過了這一關。沈菡池不動聲色,心里卻舒了口氣。沈瓊手下的兵,確實個個忠肝義膽。但正是因為沈瓊光芒太盛,下面人不服他的可能性也跟著增大不少。夏籌這邊松了口,起碼代表著兵痞們愿意給他一個機會……接下來,就要看他能不能服眾了。沈菡池揮手,讓車隊跟著張遜去提前準備好的宅子安頓,自己則快步跟上了夏籌的步伐。……祝清平從客棧的樓梯咕嚕嚕地滾下來,臉著地。他也顧不上自己的俊臉,捂著鼻子可憐兮兮地看向二樓的楚潼兒。少女這次不再面若寒霜了。她滿臉怒火,雙目通紅,豆大的淚珠不住地從眼眶滾落。客棧眾人紛紛把目光投向趴在地上的祝清平,但風流道士顧不得這些,哀哀叫道:“楚姑娘,小祖宗,奶奶!你不能去??!”今早薛明月驚慌失措地告訴他們瑤山的老祖宗薨了,緊接著楚潼兒一掌拍飛了自己的房門,提了劍便向外沖去。盡管祝清平也懵著,卻瞬間猜到了她的意圖,死死地攔住了她。然而扶劍嫗之于楚潼兒卻是母親一樣的角色,楚潼兒瘋起來六親不認,險些一劍戳進祝清平的胸膛里。好在她還殘留了些理智,收了劍以后一掌將他打下了樓梯。可祝清平能讓她去嗎?莫說是天字榜第二的魔頭謝長涯,哪怕是謝長涯的那個小魔頭徒弟,楚潼兒都未必是他對手。真叫楚潼兒去了,豈不是以卵擊石?楚潼兒冷聲道:“讓開?!?/br>祝清平眼尖,看到楚潼兒攥著木欄桿的手在不住地顫抖,幾乎要將手下的木頭捏碎。他一個翻身爬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苦笑道:“你想做什么我都答應你,這件事不行。潼兒,你不能去啊……”薛明月跟張君悅從她身后跑過來,卻不敢上前阻撓。方才楚潼兒的一掌是真的將兩人嚇了夠嗆。薛明月自己臉上也淚痕未干,柔聲勸道:“潼兒,清平說的對,你去了豈不是送死?”楚潼兒罔若未聞,恨恨地看著祝清平。她不是恨祝清平,也不是故意要傷他——她恨的是無能的自己。楚潼兒幾乎要咬碎一口銀牙:“你讓開?!?/br>祝清平只是搖頭。楚潼兒拔高了聲音:“你讓開??!”祝清平在地上滾了一圈,好不狼狽。此刻腹里做了個水陸道場,血氣直往上涌,幾乎要吐出一口血來。但他仍舊站直了身體,緩緩搖了搖頭。楚潼兒不再同他僵持,快步下樓,伸手一推——祝清平卻拉住了她的手。盡管祝清平確實是對這冷情的姑娘動了心思,但此刻什么旖旎什么孟浪全都忘了干凈。他說道:“潼兒,你白白去死了,扶劍前輩就能活了嗎?你甚至不是我的對手,你拿什么去跟謝長涯爭斗!”這一句太誅心。楚潼兒生平痛極,便是數十年如一日勤奮練劍,卻未見進境的突破。她不怨恨任何人,但還是難免心里有個結。此刻本就悲痛至極,聽到這一句,身形一晃,險些栽倒在地。祝清平伸手接住她,猶豫片刻,拿出了比在白峰觀的長老祠里上躥下跳偷雞摸狗更甚的勇氣,緊緊地抱住了她。不顧周圍人的小聲驚呼,祝清平閉上眼睛,吼道:“……你別去!”“我年紀輕輕,不想先死了媳婦兒,你別去!”楚潼兒腦中一片轟鳴,祝清平這突如其來的喊話如平地驚雷鉆進她的腦子里,她本來想伸手去推他,但手上竟然使不出力氣來。“……”楚潼兒緩緩抬起手,回抱住祝清平的背。她把頭埋進對方的頸窩里,開始嚎啕大哭。自她懂事以來,她就沒有這樣撕心裂肺、酣暢淋漓地哭過——就好像是久久壓著陰云的天空終于炸響驚雷,下起了瓢潑大雨。薛明月站在二樓,似是想笑,但又還沉浸在扶劍嫗死去的悲痛里。她的目光落在相擁的兩人身上,半是無奈、半是欣慰地輕聲嘆道:“這個祝清平啊……”第50章李鯨坐在練功房外,捧著他的暖手爐。明明還未到秋日,他的眉眼間竟然已經結上了一層寒霜。他以寬大的袍袖掩口,輕輕咳嗽幾聲,整張臉上都是死氣。一片槭葉打著旋,落在他的發間。他竟然有那么一瞬間睡著了。須臾之間,他做了一個夢,夢里有鮮衣怒馬、少年豪俠、珍饈美酒……他凍得打了個哆嗦,又把這個夢的全部內容都忘了個一干二凈。他想趕緊見姜車一面,他還有很多話未來得及交代。像是沖霄盟的未來啦、武林接下來該怎么辦啦、沖霄盟的令牌都在哪兒啦、各個堂主要怎么安排啦……一件一件細數下來,竟然沒有任何一件是關乎私情的。想來想去,他李鯨這么多年,真是把自己活成了個勞心勞力的楷模。明明年少時他還會因為風花雪月跟姜車爭風吃醋,到老手里卻只抓住了沖霄盟。當年姜車向他伸出手,要建一個能兼濟天下武林的門派,他明明是拒絕了的??上斄烁浅粜∽拥馁€約,最后只能硬著頭皮給沖霄盟做牛做馬,還為了救人中了這寒毒。不過如果再給他一次重來的機會,他可能還是會答應姜車這個瘋子。沖霄盟救下這么多人命、維護了這么久的秩序,單論功德,建個長生碑都足夠了。作為副盟主,李鯨覺得自己此生不虧了。只是他越來越困了。還好在他昏睡過去前,練功房的門緩緩打開,一個鐵塔般高壯的人影站到他的面前。李鯨努力抬起眼皮,向著眼前的人擠出個算不上笑的笑容來:“你來啦?”“嗯?!?/br>明明有那么多未盡的事物還沒說出來,但李鯨已經不想說了。他抬起手來,對方接住他的手,緩緩跪了下來。李鯨咳嗽幾聲:“姓姜的,一個賭換來小爺給你當牛做馬這么多年,你賺大發了?!?/br>“嗯?!?/br>李鯨知道面前的男人一直是這樣硬邦邦的性子,也不著惱,只是笑:“該入局的都入局了,你要好好待我的沖霄盟啊?!?/br>“嗯?!?/br>“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你這個瘋子,滿心的仁義大愛,千萬別把自己撘進江湖這攤爛泥里,不值得啊。哪怕不為自己想想,也要為雨鈴,為跟隨你的弟子想想?!?/br>“不會的?!?/br>過了許久,李鯨才緩緩道:“我要走啦?!?/br>“長魚……我對不住你?!?/br>李鯨擺擺手,打斷了他的話,笑道:“少廢話。我是活不長了,不是活不成了?!?/br>姜車在他臉上這個笑里找回了當年見面便抽了他一鞭子的驕縱傲氣的李家少爺的影子。他握緊了李鯨的手,似乎在尋找措辭。這個一生不善言辭的中年人憋了很久,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這么多年,辛苦了。沖霄盟有你,是天下武林幸事。長魚,你就是我的鐘子期?!?/br>李鯨笑了:“算你這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