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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著“問劍廳”的匾額的殿門。祝清平看著她宛如萬年不化的堅冰的俏臉,心里略帶不甘:“大妹子啊,我這都要去送死了,你能不能笑一個給我看?”楚潼兒沒搭理他,祝清平更憋屈了。死前有美人相伴倒是不錯,但是是這美人親手把他推進火坑啊。磨磨蹭蹭了半天,祝清平咬咬牙,推開了殿門。隨著沉重的響聲,銅門緩緩打開,映入祝清平眼簾的是一幅不可思議的絕景——他本以為這里應該是一個金碧輝煌的議事廳,但里面卻更像一個祠堂,中央放著一個大香爐,最里面是一個點了排排蠟燭的高臺,照得整座大廳燈火通明。這都不是什么重點,徹底震撼祝清平的是兩側墻體上插著的無數的、密密麻麻的、數以萬計的劍!這些劍形態各異,材質各有不同。被這些劍包圍著的,是一名背對著他,坐在蒲團上的白衣老婦人。此刻這些劍都在隱隱嗡鳴,似乎是在歡迎著進入這座大廳的年輕人。祝清平定了定神,向那個背影一拱手:“在下白峰觀祝清平,拜見扶劍前輩!”那位名動天下的老婦只是對著那座有兩人高的大香爐,一動不動,像是一座泥像。但她即使不動,氣勢已然壓得祝清平難以抬起頭來。年輕道士的冷汗順著鬢發向下滴落,死死咬住嘴唇,感覺簡直像有一座無形的大山壓在他的背上。扶劍嫗在故意拿氣機壓他!祝清平使出渾身的真氣去對抗對方的氣勢,但是卻毫無成效。他同扶劍嫗的差距實在太大,就像一葉扁舟之于浩瀚大海,頃刻間便被浪潮掀翻。他苦苦支撐著的真氣剎那崩塌,而與此同時,年輕道士的眼里掠過兇狠神色,左手張開——一片寂靜。第十五章祝清平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沒有。這座大廳里上萬的劍,沒有一把被他的氣機牽引。這不可能……扶劍嫗這時終于站起身來,緩緩轉過身體,漠然地看著呆愣的祝清平。她閉著雙眼,背著手對著祝清平,冷聲道:“從何而來?”祝清平回過神,冷汗不住地向下滴落。他的聲音干澀:“晚輩,晚輩來自白峰觀?!?/br>他的依仗消失了,此刻的他滿心茫然。扶劍嫗又問道:“往何處去?”……祝清平眼神恍惚。往何處去?他只想每天過著逍遙的日子,仗著天資度日,反正他的天賦數一數二,最后也會理所當然成為數一數二的高手。沉默了良久,他聽到自己回答道:“我……不知道?!?/br>扶劍嫗睜開了雙眼,祝清平看到她黑漆漆的眼眶里一片空洞——這天下第一,竟然沒有雙眼!扶劍嫗冷笑一聲,撤去了壓在祝清平身上的真氣。她用沙啞的聲音道:“我本以為你是個適合繼承我劍道的人選,但看來你這輩子也無法悟劍!”“你以為,天生的劍匣便只有你一個人?”扶劍嫗緩緩張開手,殿內萬劍齊鳴!燭火照亮她干癟瘦小的身軀,這一瞬間,她的影子高大得就像神話中怒觸不周山的巨人,整個將白峰觀的新秀、天才劍客籠罩在下面。當年祝潛虛把他背上山,白峰觀也曾眾劍齊鳴,但那只是微小的顫動,他終歸不是這些劍的主人。而位于扶劍嫗四面八方的劍,大部分都只是凡鐵,但每一柄都有著已通靈的萬里飛鳶般的氣勢。祝清平想揉揉自己的眼睛,看看眼前萬劍齊鳴的景象到底是不是真的。奇怪的是,這么一個簡單的動作他卻無法完成——他低下頭去,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在不停顫抖的手臂。他深呼吸一次,抬起左手死死扣住了自己的右手手腕,這才遏止住了顫抖。扶劍嫗身影如巍峨高山,方才他試圖以白峰觀馭劍術牽引殿中劍的行為,怕不是蚍蜉撼樹一般!這就是——瑤山之主。祝清平這邊被扶劍嫗壓制住,冷汗涔涔。沈菡池這邊卻比他幸福多了,老叫花子從沒有倒塌的建筑物波及的寺廟后院搬來壇酒,跟沈菡池兩人席地而坐,談天說地起來。沈菡池嘗了一口壇中酒,只覺得烈的很,只沖天靈蓋,瞬間苦了一張臉。老叫花子看到他的表情,拍腿大笑道:“毛都沒長齊的小子,受不了我們……這壇甘劍吧!”沈菡池覺得這名字有點意思,好奇問道:“我只聽說這世間有女兒紅、梨花白、汾白花雕二鍋頭,老頭,你這酒為什么叫甘劍?”老叫花子并不理睬他,自顧自舉起酒壇鯨吞一大口,清澈的酒液順著他臟兮兮的臉往下淌。沈菡池暗道一聲暴殄天物后,老叫花放下壇子,打了個悠長的酒嗝后,醉醺醺地擺擺手:“我哪兒知道去。就叫這個名字!”沈菡池敏銳地注意到他眼神有點黯然,但是他并沒有出聲戳破。這位老叫花身上完全沒給他任何高手的感覺,但剛剛那一手又是實打實的,他只在趙青鹿身上見到過這種返璞歸真的感覺。大抵天下高手,心中總有些沉甸甸的心事。但他想了半天,也沒想到天字榜上有哪位高手符合眼前人的特征,索性也不去想了。老叫花子又打了個長長的酒嗝,笑道:“少年啊,你長得挺像我以前見過的一個小姑娘。當年呢,老叫花我是傳授了她一套槍法,要收她當弟子??上]等到她喊我一聲師父,就死啦?!?/br>老叫花子自顧自說道:“這是我這一輩子唯二的憾事之一?!?/br>沈菡池聽到槍法,心里一動,但又覺得不會這么巧,沒有把疑問問出口,而是換了一個問題:“那剩下的一件呢?”老叫花子斜眼看他,道:“我憑啥說給你聽???呸呸呸,就不說?!?/br>他還吐了口水,還好被身手敏捷的沈菡池躲過去了。沈菡池躲過一劫,毫不客氣地朝這個毫無高手風范的老叫花子翻白眼:“不說拉倒,小爺還不聽呢?!?/br>老叫花子反而開始哈哈大笑,道:“那我還非要說給你聽呢!”他頓了頓,又提起酒壇來,把那燒心的烈酒敦敦敦灌進喉嚨里。半晌后,他隨手一丟,把酒壇砸碎在了一旁。沈菡池看到老叫花子嘴角揚起,露出一個柔情似水的笑容。按理說,這么一張丑臉上露出這樣的表情,是會讓人感覺不適的,但是沈菡池卻覺得他此時看起來甚至有點像自己的心上人。倒不是容貌相似,而是盛滿柔情的眼神——這一剎那,沈菡池突然心里一突。但虛無縹緲的念頭轉瞬而逝,他沒來得及深思,就被老叫花子的聲音吸引走了心神。“我比你大一點時,自以為舉世無敵,恣意風流。后來在江邊撿了個小徒弟,是個天才?!?/br>“我把這孩子拉扯大,突然有一日,她拿了自己寫的劍譜給我看,我被震撼住了。太過玄妙,太過精巧!我三十七年,未曾看過這樣的劍法!跟我的萬劍歸一完全是背道而馳的,但是我根本找不出任何錯!是我的劍道錯了嗎?!”沈菡池專注地聽著,看到老叫花子的眼角緩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