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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炮,但我還是把我的想法給我爸說了一遍,我爸聽完只是搖頭,末了才開口道:“除了化療和放療,治療癌癥還有一種方法?!?/br>我覺得我當時的表情可以用扭曲來形容了,除了放療和化療,再有就是免疫治療了,這個方法相比前兩種確實對機體損傷小一些,但是這技術放到現在都不算成熟,何況是我爸的那個年代?而且免疫藥好他媽的貴!“當時免疫治療也剛興起,我們也算是最早拿到相關文獻的那批人,我……我很信任這個方案,但是藥很貴,我就去借了很多錢?!?/br>“而我爸知道自己是癌癥后,拒絕接受醫治,他說他活夠了,這輩子只剩下一個愿望,就是看我結婚?!?/br>我嗓子里澀澀的,張了幾次嘴,都沒發出聲音來。我覺得我大致猜到后來的劇情走向了。一邊是自己的親爹,一邊是自己的愛人。我又沒有辦法責備爺爺什么,放在那個大時代里,他也只是個受害者。我爸他手上麻利的重復著之前的cao作,一邊帶著些自暴自棄似的口吻說道:“我媽去世的早,從小我是被爸帶大的,他很愛我,但是他古板專橫,也很相信棍棒底下出孝子,我從不敢違抗他的任何決定,上學后也不敢違抗老師的任何要求,所以上學那會兒,大家都很討厭我,覺得我是老師的走狗,管我叫小報告,不過后來我考了省狀元,他們又開始夸我?!?/br>他聳了聳肩,說話間,兩個鹽瓶都已經做好了,他把另一個也裝到了小花兜里,轉身又從冰箱里去了幾塊散裝的雜糧餅干裝進去,拿起壁櫥上掛著的濕毛巾擦了擦手,看著我自嘲般地笑了一下,眼里也不知不覺地爬上了一絲咬牙切齒的決絕感。“但你知道嗎?我當了那么多年的乖兒子,但我爸以重病要挾我結婚的時候,我卻這輩子第一次反抗了他?!?/br>“當年我26歲,卻像個叛逆期的高中生一樣,我告訴他病我給他治,但他找的女人我不要,我的命不是活給他看的,我還告訴他我這輩子只認宋嘉遙一個,結果呢?”他近似發狠一般,用力擦拭著每一根手指,“結果當天我回到家,房間是黑的,桌子上放了一沓用油紙包好的錢,上面寫著幾個狗爬似的字?!?/br>“左柏川,我走了?!?/br>遙叔他不愛說再見,平日的短暫告別也只是揮揮手,說句走了,我雖然很難想象出遙叔和我爸說這句話時應有的口吻,反正絕對不像我爸這樣,兇巴巴的,像是要吃人。不過這劇情反轉的著實讓我有點懵,腦子沒反應過來,嘴巴先傻兮兮地冒出來一句:“???我還以為是你又不要遙叔了呢?”我的白癡反應果然換來了我爸的白眼,這件事大概在他心頭積郁了很久,以至于現在提起來都難以做到釋懷。“那個年代沒有手機,信息也不像現在這么發達,很多人說完再見就再也見不到了……”他頓了頓,轉而繼續道:“我和他算是比較幸運的,過了十一年,我被派到災區,后來的事情你差不多就清楚了,我和他大吵了一架,吵到最后我倆都哭了,我才知道原來那天他在,他來醫院給我送錢,不過他聽到我爸讓我結婚就跑了,因為他覺得我一定會答應,所以他打算在我放棄他之前先放棄了我?!?/br>夜色黏在了他身后的窗子上,把老頭的身影映得有些佝僂。誠然,從前的車馬確實慢,愛一個人要掉用一生的時間,可錯過一個人,卻也只需要一瞬間。“十一年啊,人一輩子能有幾個十一年?”他分明在看著我講話,眼神卻仿佛穿過我的身體看向別的什么地方,喃喃自語一般,我很想上前抱一抱他不再高大的身軀,但腳像是粘在了地上,動彈不得。我突然意識到,這場談話不再是由我開啟的,而更類我爸在壓力之下的一種情緒的宣泄。他以往是從不會與我講這些,至少在我印象里的,聽到的都是他一遍又一遍的他和遙叔多么多么好。原以為他知曉遙叔得病后所表現出來的平靜是源于歲月的積淀,可如今看來大家不過都揣著重重心事裝各自的輕松罷了。“其實也怪我,都怪我,怪我當年沒勇氣抬頭看他一眼。所以他才會那么堅定地相信我會結婚?!?/br>“沒事了爸,都過去了,都過去了?!蔽冶孔毂可嗟匕参克?,一邊于心不忍地把他手里毛巾搶下來,他指縫間已經被擦得通紅了,在擦下去絕對就破皮了,“你看你和遙叔現在多好呀,雖說過程可能坎坷了一點,有多少人羨慕還羨慕不來呢!”我也不確定我的話他聽沒聽進去,只知道他被搶走毛巾后的一瞬間有些茫然,呆愣地盯著指縫間看了一會兒。“嗐,我跟你說著些干什么?”他忽然搖搖頭說,看向我的眼神也不自覺帶了點嫌棄,“別讓你遙叔知道,我倆都約好了,當年的事誰也不再提了?!?/br>“……”*當晚我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最終卻等來了主任給我放了一天假的消息,點開短信的那一刻我卻并沒有很雀躍,也沒有像同齡的單身青年立刻披上外套前往娛樂場所嗨一晚上。手機屏幕的藍光打在我滄桑的臉上,我突然坐起來,覺得情況不對。照理說,到了我這個年紀還沒結婚的,那家里早急得逼婚了,怎么我反而天天cao心家里那兩個老爺子?不過這想法從腦子里滑過去也就過去了,該瞎cao的心一樣沒落下,我最終還是穿上拖鞋,輕悄地朝著老頭房間走過去。我猜我爸肯定也睡不著,遙叔當時的認知能力應該是倒退到了高中那個時期,而這勢必會勾起他倆過去一些不好的回憶。我想去告訴他,明天趕海我會陪他們一起去,一方面想看看他們層經看過的風景,一方面也有點擔心遙叔的病,已經快進入了中期,萬一有什么突**況,我爸一個人忙活不過來。我爸果真沒睡,我走到門口的時候,他正坐在遙叔床邊,屋里傳來遙叔低低的打呼聲。我把手圈在嘴巴兩邊,剛想著喊一聲“爸”,卻忽然聽見沉穩的鼾聲里雜了幾句很輕很輕的人聲。“你是不是,又要丟下我先走了?”“宋嘉遙,你存心報復我是吧?扔下我十一年還不夠嗎?”“……算了,你自理能力那么差,還是讓我活得久一點吧,還能照顧照顧你?!?/br>chapter09出發是在凌晨四點,我和我爸幾乎一夜沒睡,但這并不妨礙遙叔睡得香甜,凌晨迷迷糊糊地被叫起來,在車上又抱著他的舊皮包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不過在他中間清醒的那么一小會兒功夫,倒是能認得出我了。我一宿沒睡,凌晨的公路上雖然沒車,但怕疲勞駕駛,再出個什么意外,一直把眼珠子瞪著溜圓。我爸倒是精神得很,趁著我開車的功夫偷偷去翻遙叔的包,不過遙叔睡著覺也不忘把包樓得死緊,最終沒讓他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