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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第一次見到那個人的地方。16歲的春天,許珩一個人來中影面試。和幾十個人一起在等待的教室里,他坐在最后一排角落,手機被收走了,他無所事事。左邊兩個人一直在聊天,張口就是:“我爸說了”“我mama說”。切,一群乳臭未干的小鬼,就是有這種恨不得全家陪著來考試的,這里才會這么擠。前排的幾個女生隔兩分鐘就回頭看他一眼,竊竊私語一陣,又扭回來看。終于在她們一次回頭時,他抬起眼皮,冷冷的目光對上了她們的眼睛,世界從此清凈了。等待的時間太長,窗外的陽光太刺眼,明明他等待這一天很久了,此刻卻莫名的煩躁。“啊你們看,又一個大帥哥!”前排的女生忽然喊起來。許珩無聊地抬頭,順著她的手看過去,教室門口進來兩個男生,前面那個穿著簡單的淺藍色衛衣,皮膚很白,一雙眼尾微微下垂。他的同伴正好說了什么好笑的事,他扭過頭彎起了眼睛,一瞬間神采飛揚。也就那樣吧,許珩漫不經心地想。前排女生的討論還在繼續。“咱們今天怎么運氣這么好,他是誰???”“我知道他呀!他比咱們大一屆而已,我表11的師姐說,她們還給他建了個群呢?!?/br>“而且他是嘉成地產老總的獨生子哦?!?/br>“真的?C市首富啊,這家世還來學表演,直接讓他老爸砸錢砸出道咯?!?/br>“人家有追求不行吶?哎你們說,是他帥還是咱們后面那個同學帥?”“咱后面那同學五官精致一些吧,但他臉色也太冷了,拽什么拽,我還是選學長?!?/br>許珩本來想趴桌子上補個覺,奈何前面女生的聲音響個不停,讓他連帶著對教室前那個男生都有點煩。“大家好,我是表演系2011級的程予樂?!鼻懊娴哪猩鋈婚_了口,“是這場面試的學生助理,現在我先給大家宣讀一遍面試的注意事項,有什么不懂的地方,等下可以隨時問我?!?/br>聲音倒是還行,許珩撐著腦袋,和著他的講話閉目養神。“呀,我覺得他在看我!”前排女生一聲尖叫,刺得他睜開了眼。淺藍衛衣的男生望著他們這邊,忽然徑直向他走過來。然后程予樂走到他面前,蹲下去又起身。“同學,你的名帖掉了?!?/br>許珩伸手拿過他手里那張印著自己名字和編號的貼紙,低聲說了句“謝謝”。剛才他撿東西時,許珩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混著洗衣液的清香。一個男生,居然用這么香的洗衣液。“要粘緊,丟了就進不去了?!背逃铇窙_他一笑,“給,面試加油?!?/br>許珩看著他的笑眼和遞過來的礦泉水,心里默默想,干嘛送水給他,莫名其妙獻殷勤,搞得一個教室的人都在看他們。但這學長似乎是學校的風云人物,不接很傷他面子吧。他拿過那瓶水,不知道說什么,淡淡地又說了一遍:“謝謝?!?/br>然后他就看著程予樂轉身下去,從教室門口的紙箱里取出礦泉水,從后往前給每一個人都發了一瓶。同樣,他對每一個人都活力滿滿地說了一句“加油”。真是個爛好人,許珩捏著礦泉水瓶想。巧的是,面試的時候他又遇到了程予樂,他是給他們這一組搭戲的學長之一。許珩看著程予樂的目光在他身上落下了一瞬,然后滑過去選了他身旁緊張到發抖的女孩子。這個女生抽到的題目是莎士比亞的。“只是為了這一個原因……”第一句臺詞一出,許珩忽然抬起頭望向臺上。漆黑的舞臺上只有一道光,籠罩在程予樂身上,他整個人已經全然沒有了剛才溫潤學長的感覺,徹底進入了奧賽羅的角色。他被嫉恨折磨得快要發瘋,憤怒又絕望,自負而卑微。他看著床上妻子的睡容,眼神悲戚:“可是我不愿濺她的血,也不愿毀傷她那比白雪還皎潔,比石膏更膩滑的肌膚?!?/br>許珩感覺到自己太陽xue的血管猛然跳動起來,百無聊賴的一天忽然有了趣味。“再一個吻,愿你到死都是這樣,我要殺死你,然后再愛你!”話音落下,他身邊的考生們一陣嘆息。他將奧賽羅精神潰塌,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態度演得太過生動,許珩瞄到一直板著臉的評分老師,嘴角也露出一抹贊許的笑。這個人很厲害,他不得不承認。少年的自傲和勝負欲被徹底的激發了出來,他能清晰地聽到自己耳邊血管跳動的聲音。等許珩抽簽的時候,他也抽到了,太好了。他像一只羽翼未豐的鷹隼,不服輸地全力演繹著這幕戲。“我摘下了薔薇,就不能給它已逝的生機,只好讓它枯萎凋謝;當它還在枝頭的時候,我要嗅一嗅它的芳香?!?/br>雖然這時他應該低頭吻他的搭檔,雖然表演時和觀眾有直接眼神交流是大忌,許珩還是鬼使神差地抬頭,挑釁般地看了程予樂一眼。他撞上了程予樂的目光,那里面是一種勢均力敵的欣賞,毫不遮掩。那一瞬間許珩莫名其妙覺得很爽,好像腦袋里跳動的小血管一下炸開了,甚至比他后來知道自己分數全系第一時還爽。面試結束后,許珩自認為他和程予樂都給對方留下了比較深刻的印象。誰知正式入學后,有天程予樂笑著問他:“對了學弟,你叫什么名字?”簡直不爽到了極點。——————許珩被口罩遮住的唇角揚起,不知不覺間他穿過了人潮,走到了校園角落一棟紅色的小樓前。他今天來不是為了睹物思人,是有正事做的。許珩推開一間辦公室的門,摘掉帽子口罩,恭恭敬敬叫了一聲:“丁教授?!?/br>桌前的人抬起頭,一頭夾著白發但卷得十分精致的頭發,鼻梁上架著副玳瑁老花鏡,即使已遲暮,也能讓人想象到她年輕時的傾國傾城。“你來做什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