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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奪秒開始往上填。邵湛倚著邊上的架子,垂眼看他。現在坐在畫凳上,拿著畫筆的許盛,和這幾天霸著他全部思緒,在腦內不停盤旋的那個許盛不太一樣。不再是什么都無所謂、漫不經心的調子。許盛畫畫風格強烈,筆觸大膽,色彩選擇也令人耳目一新,一點也不怕把康凱的畫改到面目全非,幾分鐘時間簡單做完調整后,他才放下筆:“行了,等會兒你在這坐著?!?/br>許盛算算時間,康凱也差不多買完藥回來了。許盛把位置讓出來,把筆塞進邵湛手里,等換個角度再去這張畫,發現有個物體的環境色忘了掃。由于擔心康凱突然沖進來,加上只要掃那么一筆就行,不方便再換一次位置——于是許盛干脆俯下身。手從邵湛身側繞過去,抓在邵湛拿著畫筆的那只手上,隨即覆了上去,五指交疊。第五十三章少年掌心熾熱的溫度連同呼吸逐漸交纏在一起。這間畫室許盛熟得不能再熟,高一之前無數個夜晚他都坐在這里,對著畫架,手里握著畫筆。他畫畫的時候喜歡聽歌,什么歌都聽,耳機線從衣服口袋里牽出來,一側耳機里隨便放著歌,另一側耳朵里收到的是筆尖和畫紙摩擦時發出的‘沙沙’聲。下午太陽正烈的時候,身側落地窗外臺階上常經過幾只步伐慵懶的花貓。它們偶爾會停下來,露出肚皮,躺著曬太陽。畫室里所有陳列還是原來的樣子,連墻壁上掛的那幾張示范畫都沒揭,正是因為這種熟悉,許盛才更加不自在。他起初為了把筆拿穩,一開始手指抓得緊,然后像是被對方手上的溫度燙到似的,不受控制地松開一些。直到邵湛問他:“不畫嗎?!?/br>“……”許盛心說,你就不覺得這姿勢奇怪么。邵湛語氣平靜,甚至話語里帶著不易察覺到的引誘:“你朋友出去快五分鐘,應該快回來了?!?/br>“畫,”許盛重新覆上去,手指緊緊依次扣住邵湛的手指指節,“你別亂動?!?/br>許盛不是沒有給人改過畫,但以這種方式改畫,還是頭一次。他引著邵湛的手去沾調色盤上的顏料,另一只手搭在邵湛身后的椅背上,兩人離得很近,尤其當許盛為了拉近距離俯下身之后。等筆尖沾上顏料,再引著回到畫紙上,筆尖懸空挺在畫紙前,然后才落筆掃上去。所謂環境色就是由環境光反射到特定物體上呈現出的顏色。許盛畫完那一筆,這才松開手。康凱也正好買完藥回來,他急急忙忙進門道:“你這胃怎么回事,怎么還胃疼……我記得你以前有一陣還容易感冒,現在好些沒有?”邵湛:“感冒?”康凱:“是啊,每次一感冒脾氣還特別大,動一動手指頭都懶得,找你說啥都只回一個字滾?!?/br>許盛小時候確實抵抗力不太好,每次換季容易感冒,本來這位爺就經常找個地方趴著睡覺,一感冒反而順理成章起來,行事越發囂張。每次康凱看不過眼:“你作業不寫了?你們老師不是放了狠話,你作業要是再不交,下次就不用上她課了?!?/br>“別煩,我現在是病號,跟我提什么作業,”許盛啞著嗓子:“滾?!?/br>康凱大有借題發揮,繼續吐槽的意思。還是許盛聽不下去,指指邵湛:“他是不是該吃藥了?!?/br>邵湛:“……”康凱:“哦對,我去接熱水?!笨祫P說到這,才發現自己那張畫被人改了。“我去,”許盛的手筆他一眼就能認出來,康凱道,“改好了?”之后康姨買完菜回來,熱情邀請他們倆留下來吃飯,難得能見到“許盛”的朋友,但兩人算算時間,得趁著閉校前回去。天色漸暗,公交半小時一趟,兩人到車站的時候上一趟剛走。邵湛問:“什么時候開始學的畫畫?”“初中吧,”許盛蹲在邊上花壇上,他說話時還是那種吊兒郎當不當回事的語氣,“算是……學了四年?!?/br>“為什么不繼續學?!?/br>“有什么為什么,沒時間了唄?!?/br>許盛的興趣班說辭不容易引起懷疑,不了解畫畫的人第一反應不會聯想到什么藝考,尤其臨江六中這種純文化學校里的學生,對“藝考生”的了解幾乎為零。就跟你突然發現身邊的朋友會玩某樣樂器一樣。興趣罷了。雖然他身為學渣干啥啥不行,還學渣不能有點特長才華了?——如果邵湛沒有在孟國偉辦公室那疊心愿紙里看到其中一張的話,他可能也會這么想。但他拿不準紙上的四個字,是不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只是兩者聯系在一起之后,隱隱有個疑團,蒙著一層霧出現在他眼前。許盛沒有要繼續說的意思,邵湛也就沒問。談話間,車來了。這個點車上人不多,許盛投了幣之后徑直往后排走:“坐后面?”邵湛沒意見。兩人坐下之后,許盛把手機從兜里掏出來,然后遞到邵湛面前,示意他換手機。邵湛把手機遞給他之前,在鎖屏界面看到一條未讀。[媽]:……后面的內容隱去了。許盛接過,看到那條消息之后神色未變,他手肘搭在車窗邊上,風從大開的窗外刮進來。[媽]:放假了吧。[媽]:周末也得好好吃飯,早上別起太晚,也別總出去吃,學校食堂里的東西是不比外面,好歹健康。許盛回:知道了。這會兒連日來緊張的情緒才松懈下來,邵湛意外收到康凱的消息、踏進畫室這件事卻仍不斷往外牽引,許盛盯著“媽”這個字半晌,然后闔上眼。公交車緩緩駛進隧道,黝黑的大洞仿佛像一張能吞噬一切的深淵巨口。頃刻后,眼前那道隔著眼皮的虛浮的白色光暈也暗下去,眼前徹底黑了。時空仿佛隨著這條隧道回到一年多前,那個下著暴雨的夜晚。窗外雷聲不斷,雨淅淅瀝瀝地下著。許雅萍不讓他學畫畫,許盛和所有那個年紀的、不服管教的少年一樣,他這性格,鬧起來只會比他們更甚,他勾起一抹笑:“媽,你是在為我考慮,還是在為你自己考慮?!?/br>許雅萍厲聲道:“我怎么不是在為你考慮,老師都說了,你成績進步很快,按照模擬考的成績,第一志愿完全可以沖刺其他學校,你要是非要報立陽二中——你就干脆別念高中了!”許盛垂眼看著散落在地上的畫紙,他身側的書桌上,攤著一本,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