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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br>我們就這樣站著,等著水燒開。心結宜解不宜結,這是從小我們就懂的道理。我走過去,站在晏陽身邊,水燒開之后我先他一步拿起了水壺。“我做飯吧?!蔽艺f,“你去把頭發吹干?!?/br>他轉過來看我,最后還是一言沒發,離開了廚房。這個家,比以前像樣多了,我不知道晏陽在這里住了多久,但生活用品和食材應有盡有。我煮了面條,做了雞蛋醬。晏陽的碗里我給他盛了個荷包蛋,說起來我不知道這能不能代表好運,但那個雞蛋我一大碎蛋殼發現竟然是雙黃的。小時候吃過雙黃蛋,是在鄰居爺爺家,后來長大了就見得少了。面做好,我去臥室叫晏陽。他正坐在床邊看著外面發呆,我過去的時候嚇了他一跳。“吃飯吧?!蔽艺f,“今天還要出去嗎?”他搖了搖頭。他不用出門我是開心的,那意味著我們有更多的時間可以相處,或許還能再聊聊。我跟晏陽之間有很多話非常有必要說出來,盡管他看起來不是很愿意好好和我談談,但我必須得開口了。我是有愧于他,也有愧于他mama,站在我的立場,我既是原生家庭的受害者,也是別人生活的加害者,我不干凈的。我會繼續恨坑害我的人,但也要彌補善待我的人。在晏陽面前,我強撐著才能勉強抬起頭看他,倒是不指望原諒,只是希望他能掙脫出這怪異的漩渦。看著晏陽低頭吃面,我甚至在想,他別愛我了。單純的愛或者單純的恨都比現在的狀況要好很多。放下恨大概很難,我也沒資格要求他不要恨我。那么就別愛我了,徹底把我踩在腳下,踩著我的尸首走向新的生活,這是我認真在期待的。我會繼續愛他,很復雜的愛,在難以割舍的情欲之愛中還有無可否認的親情之愛,我想用自己這雙手托著他往上走,回到云端去,不必看見半截身子陷在沼澤中的我。只要他能回去,我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泡在苦水里。這不是犧牲,是我活該。“怎么了?”他大概發現我一直盯著他看,抬起頭來不自在地看著我。我說:“沒事,就是覺得你現在太瘦了?!?/br>他沒什么表情,繼續低頭吃面。晏陽很努力地大口吃面,可是很快就皺起了眉,我擔心是我煮的面或者做的雞蛋醬不和他的胃口,可他搖搖頭,把碗里的那些都吃了。我收拾廚房的時候聽見他在洗手間嘔吐的聲音,聽著他的聲音,心一點點下沉。那時候我不確定他嘔吐是因為吃得不舒服還是因為那是我做的,手里的盤子被我不小心摔在了地上,蹲下來清理碎片的時候,不是沒想過一死了之。但很快我就放棄了那個念頭。晏陽吐完,面色慘白地來到廚房門口。他說:“我有一陣子得了厭食癥,現在已經基本恢復了,但是……”他停頓了一下,深呼吸:“今天吃得比平時多,不舒服?!?/br>說到底,晏陽始終善良。我蹲在那里把攥在手心里的陶瓷碎片丟進了垃圾桶,強忍著眼淚,低著頭,點了點頭。我收拾完一地的碎片,起身繼續洗碗,我聽見他說:“面條很好吃,我已經很多年沒吃過雙黃蛋了?!?/br>64晏陽永遠知道怎么能讓我哭。我心疼他,心疼到一想到他現在過成這樣都是我害的,就恨不得剮了自己。晏陽說完那句話就轉身走了,我洗完碗出去的時候,他還站在客廳喝水。我沒得過厭食癥,也沒好好了解過,但我知道,那種滋味一定很痛苦。我站在他身后問他:“你現在飲食上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嗎?”他捏著礦泉水瓶轉過來看我,然后搖了搖頭。不會沒有,他應該只是不想說。晏陽始終沒有完整地給我講述他這兩年究竟是怎么走過來的,也從來沒有跟我細數過他在這兩年里究竟生了多少得病,這一些都是我通過碎片拼湊起來的,像拼圖一樣,他偶爾拋出一塊,我就撿起來收好,一點點拼上,卻始終不完整。正月初一之后有差不多半個月的時間,我一步都沒有踏出過家門,晏陽也似乎推掉了所有的演出,每天和我在家里待著。我們再沒有zuoai,話也不多,可情緒總算都穩定了下來。我們定時吃三餐,有時候他做有時候我做。我們早睡早起,當然很多時候其實輾轉難眠。我每天跟晏陽道早安晚安,他偶爾會給我些回應。我們突然之間就好像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而我也一點點開始重新適應離開醫院后的生活。在醫院的時候,說起來好像是個避風港,其實瘋人院就是瘋人院,當初不想走完全是因為不知道能走去哪里,可如今被晏陽帶回尋常世界才不得不承認,當一個可以自我控制的正常人有多值得慶幸。晏陽還是大把大把地吃藥,我也一樣。一個老屋,住著兩個病人。氣氛總是有些沉悶,但相較于之前已經是人間天堂了。正月十五那天,晏陽出了門,他在傍晚時分回來,帶著一身的寒氣。推門進來的時候,我正坐在客廳的地上等他,之所以坐在那里是因為只要他一進門我就能第一時間看到他。這些日子以來,我開始對晏陽格外依賴,依賴的同時也很擔心他哪天就走了,留下我一個人在這棺材里。不可避免的戰戰兢兢,也不知道到哪天才能結束。他進來的時候,臉有些腫,我覺得不對,趕緊起身去看他。晏陽刻意想躲避,但我怎么可能發現不了他的異常。后來在我的追問下他才坦白,他去看他mama了。在接我回來之前,晏陽每個星期都會去,去他媽家門口跪著。他說:“跟你沒關系,我只是希望她知道我永遠愛她?!?/br>可是怎么可能跟我沒關系?如果不是我,他們母子倆也不會鬧到今天這一步。過年的時候晏陽跟她說想接我回來,她當時說:“你可以讓他自己去生活,如果你還非要和他在一起,我沒辦法再看你一眼?!?/br>我跟晏陽,根本不是同性戀那么簡單的問題,在我們面前,尋常的出柜都已經不是什么無可調解的痛苦。我們到底是親兄弟。是luanlun。是不知廉恥。可晏陽還是接我回來了,而且和我住在一起。他輕描淡寫地對我說這些,然后說:“我接你回來只是覺得不能讓你繼續在那個地方待著?!?/br>他轉身進了廚房,從塑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