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想你了?！?/br>
宋延挑眉：“那可真是稀奇?！比缓笏謫柕溃骸八窝垦磕阋蚕胛伊藛?？”

宋芽芽突然被叫到一時沒反應過來，過了幾秒她才細弱蚊吶地“嗯”了一聲。

顏琢見此，心想：這宋延平時對別人冷冷漠漠的，對待自己的弟弟meimei倒是態度還不錯。

他開玩笑對宋芽芽道：“那你想我了嗎？”

宋芽芽沒說話。

宋小鷹瞪他一眼，滿臉寫著“你這個渣渣離我meimei遠點”。

“……”

好吧，顏琢想，他在鹵蛋頭心里的印象怕是一時半會好不了啦。不過他發現了一個奇怪的點，相比于小鷹見到宋延后的喋喋不休，宋芽芽顯得異常沉默，甚至沒有面對他時的毒舌。

他瞥了眼宋橋，宋橋正眉眼帶笑地看著他們幾個，渾身散發著父愛的光輝。

那個眼神……

很像……

顏琢低頭把垃圾袋系好，說：“那我就先走了，你們慢慢聊?！?/br>
他走出房門后，倚靠在墻上，莫名感到難過，剛才宋橋的眼神好像他爸爸。

而那種眼神，他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了。

顏琢吸了吸鼻子。

*

外面冷，顏琢扔了垃圾就想往回走，但還沒到大廳門口他就遇上了出來抽煙的宋橋。

宋橋看見他有些不好意思，說：“煙癮犯了?！?/br>
顏琢點頭，問：“介意給我一支嗎？”

“不介意不介意?！彼螛蛱土艘恢熃o他。

顏琢點燃后，兩人就排排站在垃圾桶旁邊吞云吐霧。

宋橋抽得煙很沖，第一口勁特別大，他頂不住咳了一聲。

宋橋問：“不會？”

顏琢擺手，等氣息穩住了才說：“沒抽過勁這么大的，不太適應?！?/br>
宋橋笑著抬起頭，目光透過灰蒙蒙的天突然回憶說：“我記得是宋延高二的時候吧，那時候他就開始抽這種煙了，之前他從沒抽過煙但適應的很快?！?/br>
顏琢抽煙的手一頓：“可他現在抽得煙很淡?！?/br>
上次他偶然嘗過一支，是細煙。

“人總是在變的嘛?！彼螛蛘f，“后來他在大學談了個女朋友后，就換口味了，他說煙味太重的話，會沖到人家女孩?！?/br>
女朋友？！顏琢吃驚。他從沒想到看似冷漠無情的宋延還有個女朋友?？墒菫槭裁此麖膩頉]有見過呢，按理說，男朋友都這樣了，就算不愿意照顧，但身為女朋友總應該來看望一下吧。除非……

一個可怕的想法突然閃過他的腦子。

顏琢小心翼翼問：“我聽說宋延是因為車禍而導致失明的，那……那他女朋友當時也在車上嗎？”

宋橋猛地搖頭：“不、不在?！?/br>
哦，那就好。顏琢想：要真是那么悲慘的情況，那對宋延打擊也太大了。

他剛放下心來，就聽宋橋又說道：“當時和他在車上的是另一個人?！?/br>
顏琢的心又提上去。

“是他最好的朋友，”宋橋猛抽一口煙，說：“人當場就沒了?！?/br>
人生有很多無可奈何，死亡就是其中一個。而在死亡選項里，最令人不能接受的就是突發事件吧。

因為尚且來不及告別就要永隔在兩個世界。

他把煙掐滅，問道：“宋延脾氣這么不好是因為這場意外嗎？”

他問的這么直白，倒令宋橋愣了一下。

宋橋斜眼瞥著他說：“我還是是頭一次聽到別人這么直接說出來宋延脾氣差?！?/br>
這不是事實嗎？顏琢吸了口煙，絲毫沒有在背后說人壞話而感到羞愧的覺悟。

宋橋說：“其實吧，他脾氣不好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從小就那喪樣，不喜歡的事從來不做，看見討厭的人扭頭就走，和人產生矛盾當場就能發火。有時候我都受不了他那驢脾氣?！彼丝跉?，語重心長：“所以說啊，他不是因為這場意外而脾氣變差，他是因為這場意外脾氣變得更差?！?/br>
顏琢笑笑，這個答案在他意料之外，但又是情理之中。

好像宋延生來本就應該如此。

顏琢說：“您前段時間給過我一張名片，您還記得嗎？”

“記得?！彼螛蛘f，“后來我左等右等也沒等到你電話，我還心想說這年輕人身體素質不錯啊，被撞成那樣也沒事?！?/br>
這話說的，他被撞成哪樣了啊。是什么樣的錯覺才讓你認為現在年輕人這么脆弱……

顏琢繼續說道：“我看您是孤兒院院長，那宋延他是不是——”

宋橋明白了他沒說出口的話，反正也沒什么不能說的，他點點頭：“你猜得沒錯，宋延他是孤兒?！?/br>
原來真的是這樣。顏琢把煙扔進垃圾桶，然后手插進兜里：“那芽芽和小鷹？”

“小鷹是，芽芽不是，”宋橋也扔了煙說，“芽芽是我的女兒?！?/br>
他嘆口氣：“孤兒院的很多孩子都被領養了，只有小鷹他……因為手臂缺陷的原因一直沒有人要?！?/br>
顏琢沉默，不知道該怎么安慰面前的中年男人。

宋橋見他低眉順眼的樣子，又哈哈笑起來說：“沒、沒那么殘忍，人各有命罷了。仔細想想，那些領養人也都沒錯不是嗎？真正錯的是把孩子扔掉的父母，生而不養，又是個什么道理呢?！?/br>
“我曾見過無數個孩子像垃圾一樣被父母扔掉，他們有健康的，也有不健康的，有男孩，也有女孩，甚至你在他們之中找不出規律，所以只能說歸結于命不好。見得多了，也就習慣了?！?/br>
顏琢聽得難受，卻偏偏還想聽，他哈了一口冷氣，問道：“那宋延呢？您是怎么撿到他的?！?/br>
撿，他用了個撿字，他以為宋延是被宋橋撿回去的。但宋橋告訴他不是，宋橋說：“他是自己找到孤兒院的，那時候他都2、3歲了。我一開始還以為他是和家人走丟了，后來經過詢問才知道不是，他是被家里人扔了?！?/br>
宋橋眼睛漸漸瞇起，恍然想起第一次見到宋延也是在這么冷的冬天。他不說話，就一直哭，哭累了就睡一會，睡醒了就接著哭……

宋橋一開始以為他是智商低能兒童，后來才知道那是他第一次面對這個殘酷世界而自動衍生的防御機制。

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茫然無措的小宋延終于在無盡的等待中大徹大悟，他哭著、喊著，最后才磕磕絆絆地說，mama把他扔掉了。

時過境遷，宋橋回神，從往事中抽身出來，他喃喃道：“養這么大還能狠下心扔掉，真是造孽啊?！?/br>
宋橋走后，顏琢還在恍神，這會天空陰沉，明明是早晨，卻黑的像傍晚，不知道是不是又要下雪。他站在前院，離108不遠，他透過窗戶玻璃就能直直望進去。

宋橋已經回到屋內，宋延和他在說著什么。芽芽和小鷹就安安靜靜的坐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