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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能讓他們安心,有安全感。鐘天青一靠近那黑乎乎黏糊糊的藥湯,便感到胃里一陣難受,空氣里的一絲苦氣仿佛放大十倍,只略一聞,胃里就要抽搐著向上翻涌,但周圍無數目光期盼的看著他,他不得不使出一百二十分忍耐力,使勁壓著喉嚨。他閉上眼,屏住氣,壓低舌根,大口吞那藥湯,喝完后,一邊立刻拿布擦拭嘴唇,一邊朝眾人笑了一笑。眾人連帶師子章同時松了一口氣,然而這口氣沒松完,有人跌跌撞撞沖了進來,被門檻狠狠絆倒,趴在地上哀嚎,“云光軍攻城了!”鐘天青正拭唇的動作微微一頓,一股急火從丹田頂了上來,一張口“哇”的一聲,將剛喝的藥湯全部吐出。眾人大驚失色,呼啦啦站了起來,隨著師子章全往外沖,一瞬間屋里走的干凈。鐘天青心如火燒,也向外沖出去,他利落的掀開被子,下床穿靴,但實際情況卻是軟綿綿的推開被子,軟綿綿的放下腿,軟綿綿的穿上靴子,站起身時,元寶一把撐住了他,他望了元寶一眼,身邊人眼中滿是驚憂惶恐,他勉強笑了笑,想安撫身邊人。我沒事的,只是風寒,我一定沒事。他也對自己暗道。穿上他的戰甲,他還要去護城,替師子章守住陣地。他說:“快給我穿衣?!?/br>元寶眼里有了淚光,將衣服抖開,鐘天青穿上一只袖子,回身要穿另一只袖子時,他伸了伸手,竟然沒伸進去——一片眩暈中,他早已看不清了。門外黑暗處,剛走又回身的師子章,正巧看到這一幕,有一雙手攥緊他的五臟,還卡住他的喉嚨,他頓了頓,沒有叫鐘天青,穿著自己的戰甲目光呆滯的向城門跑去。鐘天青勉強掛上戰甲,等元寶扶著他出門一看,喊殺聲和火光已占滿古城上空,他二人打開院落側門,喊兒子叫娘的哀嚎聲撲面而來,無數原本深藏在家的百姓頭上頂著鍋或盆,在大街上奔走逃竄。鐘天青逆著人流,掩住自己散開的戰衣,一腳深一腳淺地向城門沖去,城門上滿是混亂的士兵,從他眼前跑過也不行禮,他踩著高聳的臺階向上趕,上了沒兩個臺階,他竟然已喘不來氣,不得不抓著山墻向上爬,不知是天黑還是他眼黑了,他已經看不清路了。他登上城樓時,高曠的視野和紛雜火把才使他略略清明,元寶扶著他躲在墻垛后,亂箭已射到城樓中,城墻上的士兵也拼命還擊。他扶著凌亂的戰衣,向墻垛外望去,只見曠野低垂,云光軍的甲衣戰士森然有序,像一只巨大的神獸融化在黑夜的大地上,讓人震驚中帶著膽寒。雖這樣紛亂遙遠,但鐘天青很奇異的一眼便找到怪獸中最深處的雪照。隔著這樣數里的距離,按理說不應該,但他凝視那里的時候,那個人似乎也凝視他。緊接著,那個人舉起一只金貴強悍的弓,豁然放箭,鐘天青一閃身,那箭鏘然插進他躲藏的墻垛后。元寶也嚇得蜷縮在墻下,在炮火連天中,有士兵弓著腰在他們耳邊喊:“殿下找您呢,快跟我走吧,這里……”他改做低聲,“這里守不住了?!?/br>元寶拉了拉鐘天青,鐘天青猶豫著,他悄悄看了一眼外面兵臨城下的盛況,再不走,那個人就要登上城樓了。作者有話要說:如無意外,以后早六點更新。謝謝。第22章躲在墻垛后的鐘天青面容疲憊,他捂著胸口,從身體到里面那顆心,都很累。他不想見他了。最終,他沒有穿著光鮮戰甲出擊敵軍,元寶扶著他,而他按著自己歪斜的戰甲,兩人跌跌撞撞下了樓,灰頭土臉的隱藏在人流中,被人引著,追上早下了城樓,正躲在暗處的師子章。師子章貓著腰躲在一處民居旁,身旁還有幾個半老的將軍和隨從,月光下,他見鐘天青帶著元寶病病歪歪的往這里趕來,心里頓時松了一口氣,他倒是沒什么羞恥心,待鐘天青趕到他身邊,還露出些喜色,對身后的人說:“好了,人齊了,趕緊走?!?/br>鐘天青隔著他與那幾個老將軍對視,對方臉上有慚愧、恥辱、閃躲,不一而足。鐘天青垂了眼,這是他第一次做這樣的事。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當日半夜,這一隊人馬從隱蔽處出了城。半個時辰后,堅守城門的將士們忽然收到上級消息,棄城撤退。半刻鐘后,云光軍大舉進攻,成千上萬的士兵像黑海一樣涌進城,這些裝備整齊精神抖擻的將士登上城樓,占據城門,散入街道,爬上屋頂,對來不及撤退的辟邪軍痛下殺手,同時到處搜尋師子章及鐘天青兩人的下落。城樓上,寒風吹倒辟邪軍的軍旗,滿地都是被丟棄的東西,有劍鞘,盔甲,燒盡的火把。雪照嶄新的靴底踩在骯臟的地面,他環顧無人的城樓,不知在想什么。濟麟幽靈似的跟隨在他身后,在雪照發怔時,淡淡地道:“他早跑了?!?/br>雪照心里一驚,回頭望著他,不動聲色,“你說誰?”濟麟與他對視,不避不閃,“殿下在找誰?”雪照盯著他,不肯接話。濟麟靜靜地望著他,“方才,您在城下是看見那個人了吧,殿下,以您的箭法,竟然只射中墻垛?!?/br>他后退幾步,揮手從墻外拔下一根包著金邊的箭矢,那正是雪照專有。像姑娘擦拭她心愛的發簪一般,濟麟將箭矢輕輕擦了擦,遞到雪照眼前,像遞上一句無聲的“為什么”夜影在雪照面上重重滅滅,他垂著眼,凝視著箭矢。濟麟的話就像是蓄水湖的閘口,破開之后就是驚濤駭浪,洪水滔天。但他不肯露于聲色,淡淡接過那箭矢,在手中無意識的捏著。他忍了又忍,對濟麟道:“……你先下去?!?/br>濟麟恭敬地行禮,徐徐從樓梯而下,剩下他一人佇立在空無一人的城樓上。雪照抬起眼,四周這樣凄惶,讓他的心也有一絲惶然,他轉著圈環顧,整齊排列的城垛,高聳的戰旗,這一切都讓他眼暈。他扶著額頭,覺得頭痛。將士小跑著來請示,“殿下,發現叛軍首領已向黑石山方向潛逃,是殺還是不殺?!?/br>雪照藏在扶著額頭的手下的眼微微張開。殺還是不殺?他不知道,他真的迷茫了。他看不懂他自己。城樓肅穆,古樸,端方的立于夜幕下,寂靜無聲,將士沒有等到答案。靜了許久,雪照扔下隨帶的令牌,輕輕一擲,他的聲音也很飄,“殺吧?!?/br>城樓下,眾人在等雪照下樓,駐守的士兵四下散落,郭爺搓著手來回溜達,而濟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