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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明,他終于明白,他自己親手毀了自己的歸宿。路聽琴的手摸了個空,往榻下探了探,也沒碰到人。“重霜?”重霜等傷口愈合后化作人形,跪伏在地上,“是?!?/br>“你抬起頭,對著地面我聽不清?!甭仿犌僬f。“師尊……師尊……”“你又哭了啊?!?/br>“師尊,讓我做點什么,別趕我走……”“你怕到了太初峰同門不接受你?我會跟葉首座說一聲,爭取騰出一間單人的住處?!甭仿犌僬f著,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扶著立柱起身。“師尊?”重霜虛扶著他,怕惹路聽琴不快,不敢攙扶。路聽琴微微睜開眼,霜雪似的眸子視線虛無地睜著。他對重霜說:“去書房等我?!?/br>“師尊……至少讓弟子服侍你穿靴……”“不必?!甭仿犌俚?。他見重霜不動彈,自己摸索到墻壁,往門的方向走。重霜小步跑到路聽琴身側,雙臂前伸,替路聽琴擋著所有可能撞到的地方,一路護到了書房。這是一間被嵇鶴改造過的書房。所有邊角被包裹了軟絨,地上鋪了白毯。仿佛知道路聽琴不管什么狀況一定會過來一樣,幾個大抱枕塞到圈椅上,讓人能坐得舒服。路聽琴的乾坤袋就放在桌面上,嵇鶴征求同意后,破開了袋口,將袋子改成任何人用靈力都能取用的狀態。路聽琴緊了緊衣襟,輕咳了一聲。重霜立刻跑出去,抱來了一件更厚實的大氅,搬來一個暖爐。“重霜,幫我在乾坤袋里找一個冊子?!?/br>重霜將手撫在乾坤袋上,閉目感受里面的東西。他見到有兩個類似書冊的物件,都拿了出來。“師尊,我找出兩個……”路聽琴沉默了一瞬?!岸冀o我吧?!?/br>路聽琴接過兩個冊子,指尖摸過封皮。先前路聽琴在玄清道人的白紙船上,聽了重霜的修煉心得,想為重霜的修行寫個參考方案。龍宮時路聽琴將龍骨淬煉成核之后,在修養的幾日里,斟酌地寫出了綱要,記下一版初步的想法。如今方案未完,卻也難以為繼。路聽琴想到夢中見過的場景,放棄了將冊子直接交給葉忘歸的打算,想先跟重霜解釋清楚。也許一些內容可以由他口述,讓重霜補充完整。路聽琴忘了乾坤袋中還有另一個冊子:墜月仙尊所記的染血的筆記。現在兩本冊子都在手上,路聽琴根據褶皺和破損程度,輕易地分辨出了哪一本是墜月仙尊的筆記。腦海中,他記得夢境中青年重霜、中年重霜叫的一聲聲師尊。這些聲音和現在小黑龍重霜的聲音重合,和記憶中太初峰的寒潭旁,少年重霜憎恨、流淚卻又憧憬著的面容重合。路聽琴摸著染血的筆記,心沉沉墜了下去。有什么堵得他心口發疼,讓他渾身一陣一陣發冷,“重霜,暖爐拿過來點?!甭仿犌俚?。路聽琴將墜月仙尊的筆記放好,一手攥著自己的冊子,一手微微前探。“師尊,搬來了?!?/br>為了讓屋子盡可能快地暖和起來,嵇鶴放的不是小巧的熏香爐,是一尊燒著木碳的青銅器。路聽琴感受到炭火的溫度,“蓋子打開?!?/br>“不行,萬一師尊呼吸不暢……”“打開?!?/br>“……是?!敝厮衢_暖爐的蓋子。暖爐中火焰燃燒著,發出噼啪作響的聲音。“我的手在火上了嗎?”路聽琴不確定地問。“再過來一點?!敝厮獙⒙仿犌俚氖忠綗频幕鹧嫔戏?,“師尊,千萬別動了,再往下就燙到了?!?/br>“好,你離開?!甭仿犌倏粗曇爸泻诮鹕墓鈭F向后移動一些,靠伸出的手為定位,將自己攥著冊子丟進炭火中。火焰被紙張壓了一瞬,而后更猛烈地燒起來。路聽琴聽到燃燒的聲音,攏著大氅靠回椅背。他疲憊地閉上眼睛,輕聲說道:“蓋好吧?!?/br>重霜迅速拿起蓋子。他低下頭,在火焰燒焦的封皮上一眼看到了路聽琴的字跡,那上面隱約寫著自己的名字。“師尊稍等,我將爐子搬遠點?!?/br>重霜看了眼路聽琴,手伸到火中將冊子搶救了出來。他的皮膚很快潰爛發焦,而后又再生愈合。而后,重霜一聲不吭地搬著暖爐,順手夾帶著冊子,放到路聽琴聞不到異味的遠處。等重霜掩蓋好燒傷的痕跡,跑回路聽琴跟前,他見到路聽琴摩挲著另一個冊子。冊子封皮陳舊,染著干涸的血跡。“這個你留好,”路聽琴示意重霜上前,“這是你師尊的東西,以后……不要再叫我師尊了?!?/br>重霜嘴唇囁嚅,雙手接過冊子,“什么……意思?”“字面上的意思?!?/br>“我不明白……請師尊解惑……”重霜顫抖著翻開冊子,認出這是自己以前在書房見過的寫著種種試驗進度的筆記。當時他覺得自己就像是被抽血挖骨的牲畜,被鞭笞后還要被人記錄反應。如今知道了前因后果,再看這本筆記,發現字里行間都變了個模樣。曾經師尊陰郁孤僻的面容,已經逐漸模糊。“我不是他,我是我……”路聽琴喃喃道,眼皮顫動,逐漸閉緊,“你要的師尊不是我,帶你進山門的不是我……”路聽琴像是陷入了夢魘中,額頭滲出冷汗,與其同時,他胸口處的玉牌光芒大綻。“師尊,別急!”重霜從懷里掏出厲三給的救急丸藥。他的指尖撬開路聽琴的嘴唇,強行將丸藥送了進去,而后扶上路聽琴的心口。重霜從玉牌中感受到師祖蓬勃的力量,放松了緊繃的身軀。也許是玉牌和藥丸起了作用,良久,路聽琴的呼吸平緩下來。他揉著額角,恍惚道:“對不住,我剛才突然……”重霜半跪在路聽琴的座椅前,執起他的手,用自己溫熱的手掌暖著路聽琴冰冷的手背。“師尊……”重霜將額頭抵在路聽琴的手背上,“你在說什么啊……”路聽琴用空著的手捂住臉,久久不言。“師祖曾說,讓我將過去與現在做一個切割,看清現在的師尊。師尊剛才說,你不是他,你是你……”重霜慢慢道:“師尊沒了以前的記憶,或者有了新的記憶,認為自己是另一個人了,對嗎?”重霜閉上眼,“所以每當我叫師尊,師尊會覺得……我在叫別人?”“……沒有,不要再說了?!甭仿犌俪槌鍪置偷卣酒?,剛起身就搖晃了一下。重霜緊跟著起身,扶住路聽琴的肩膀,微微使力,按著路聽琴坐回去。“師尊是什么時候失憶的……在我……發現師尊身懷魔氣之后?是那次魔氣發作引起的?”重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