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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按在心口。眼底青黑隱現,嘴唇干裂,往日白皙的臉頰上,泛著可憐兮兮的紅暈,靠近了,就能摸到燙手的熱度。嵇鶴柔軟的指肚,輕碰路聽琴的臉。“忍一忍,起來喝口水?!?/br>修仙之人,受傷是家常便飯,生病的機會卻十分罕見。即使病,調整幾天,也會有所好轉。嵇鶴見過路聽琴傷口遍布、嘴角帶血,比這更慘的樣子,但像這樣虛弱地窩在病榻,印象中還是頭一回。他心里發疼,想起厲三的診斷,更是郁悶不安??聪蚵仿犌?,好像看著個隨時會不行的貓崽子,動作重一點都怕他受不了。嵇鶴坐到塌邊,胳膊從路聽琴的脖頸底下穿過,緩慢把人扶起來。見到路聽琴柳葉眉微微一皺,立刻停下動作。幾次停頓后,等把人安置好,塞了抱枕坐穩當,路聽琴也清醒了。“嵇師兄……”他啞著嗓子叫了一聲。“張嘴?!?/br>嵇鶴拿著湯匙,淺淺盛著一勺溫水,往他嘴邊湊。“不用了吧……自己來?!?/br>路聽琴攥了攥被子邊緣。聞言,嵇鶴挑了挑眉。在路聽琴渴望的眼神里,收回湯匙,放進桌上的碗。“你能耐?!彼孟掳忘c了點碗的方向?!白约簛??!?/br>路聽琴癟癟嘴。師兄你不按常理出牌。他現在渾身軟著,心口難受。真真不愿意動彈。只不過都是有徒弟的人了,被這么喂,面子上抹不開,推拒一下。路聽琴覺得自己嗓子里都冒著火,口水都快燒干。扭過頭,真情凝視著桌上的碗。剛一動,牽動心口的疼痛,不由得抓緊衣襟。“好了好了好了停停停停停?!憋Q連聲道。他拉過被子,一把按下路聽琴伸到一半的手,塞進被子里裹好,被角掖得嚴嚴實實。轉頭,用靈力溫了溫碗底,確保還是適宜的溫度,重新盛了一勺,放在路聽琴的唇邊。路聽琴一口氣喝完了水,舔舔嘴唇,還是困倦,干脆合上眼睛,微微張嘴。嵇鶴鼻子里哼出一聲笑,下一勺,送了滿滿一湯匙藥進去。難以言喻的味道充斥了路聽琴的喉嚨,他強行咽下,忍不住咳嗽幾聲。“咳咳……師兄!”“閉嘴,別嗆著?!?/br>但這藥有臭襪子味!路聽琴絕望地看向藥碗。那里還有小半碗黑色的藥汁,隱約飄來酸臭怪異的味道,聞之欲嘔。他記得之前喝過厲三的藥,明明沒這么恐怖。“路聽琴,你這次折騰的實在是……”嵇鶴順著路聽琴的目光,忍不住開了個話茬?!八懔?,你病這么慘,我不想說你?!?/br>他把藥碗往遠挪了點,又盛了一勺,遞過來。路聽琴面露拒絕之意。“你只有兩個選擇?!憋Q伸出兩只手指?!捌湟?,換人選,我把我換下去。找漲修為不漲腦子的葉忘歸,或者悶葫蘆老三。其二,換喝的方式。一口干,或者分批?!?/br>路聽琴虛弱地閉上眼。“一口藥,一口蜜,行嗎?”“意見無效?!?/br>嵇鶴一勺一勺強行喂了藥,中間好心里留了間歇,讓他緩一緩味道。最后,謹慎地給了一小勺水。“沒辦法,這次遵醫囑?;仡^我問問老三?!?/br>他收了藥,掏出一張新的綢緞帕子,仔細擦了擦路聽琴的唇角和額頭的冷汗。“你好好歇著吧?!?/br>他溫聲道。路聽琴點頭,幾乎下一瞬,就失去了意識,眉頭微蹙著,像一朵被抽干了所有精神氣,雨水打濕淋透的花。嵇鶴沒有再出聲,將路聽琴扶好躺下。他的手隔著被子,覆上路聽琴的胸口,確認玉牌溫度微涼、位置無誤。眸中有nongnong的焦慮。☆、第17章第17章路聽琴再醒來時,不知道睡過了多久。天光被帷幕擋住,留給他一個溫暖、安全而昏暗的休息空間。隱隱約約,床榻旁邊坐著個人影,隔一會,傳來一聲書籍翻頁的動靜。還是……嵇師兄嗎?路聽琴迷糊地眨眼。他感到呼吸通暢很多,沒了先前惹人煩躁的熱意。額頭依然沉重,太陽xue跳得發疼。身體的熱度還沒有完全褪去,頭上搭著一塊溫度宜人的布巾,全身上下泛著乏意,只想再瞇一覺。但問題是,這床簾怎么看著不對勁。墜月峰這偏僻地方,之前有這種繡金銀絲鑲邊綢緞簾嗎?怎么看……都是嵇鶴的風格。“咳咳……”路聽琴小聲地咳嗽了幾聲。他不會被弄到飛云峰上了吧。塌邊等著的人聽見咳嗽,合上書。沒有馬上掀開帷幕,慢條斯理地走到外面。路聽琴等了一會,帷幕被掀開一條縫。一個圓滾的毛茸茸,被一雙大手送了進來。是一只純灰色的兔子,邁著短腿,短尾巴抖抖,往前拱了拱,到路聽琴枕頭旁邊,跟他迷茫的眼對眼。路聽琴噗嗤一聲,沒忍住笑。他側頭,讓頭上的布巾滑下去,額頭和灰兔子球蹭了蹭。認出和之前在藥師谷抱的,不是同一只。是厲師兄,沒錯了。厲師兄到底有多少只兔子。路聽琴雀躍地想著兔子成群,左手一只右手一只,摸也摸不完的景象。他不睡回籠覺了,撐著坐起來,一把抱住兔子放在懷里揉。灰兔球受了驚,短腿蹬動,想要跑開。隔兩秒,發現沒什么事,又忘了自己的處境,在路聽琴手上嗅來嗅去。床邊人清了清嗓子,提醒自己的存在。拉開帷幕,讓上午的暖陽灑進來。光線晃得路聽琴瞇起眼睛。他托著兔子軟乎乎的身體,抱起來擋在臉前,沖來人晃了晃兔爪。“謝謝你,厲師兄?!?/br>路聽琴的嘴角帶著小小的笑意。臉色好了不少,貼在灰兔子毛旁,像是漂亮的白瓷。厲三沉穩地點頭。黝黑的面皮,一點點發燙。遇見玄清道人前,厲三從小和狼群一起長大,沒說過話。后來,學了人類的發音和習慣,讀書識字,修行馭獸和草藥,格外愛護一切看上去無害可愛的生物。他向來是這么一張認真臉。全靠一雙深邃奇異的翠色眼睛,流露出思考、無辜或者不贊同的意思。這么多年,自己不說,沒人知道他這個愛好,都當他養著要試藥。“我改進了,一下?!?/br>厲三遞出藥。他見到路聽琴放松的模樣,覺得手里的藥還是不太行。但人已醒,眼看著來不及再改,只能先給出去。路聽琴嘴角的弧度一下子沒了,把灰兔子放到枕邊,皺著眉頭接過藥。“厲師兄,這藥能再……平和一點嗎?”他聞了聞,立刻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