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下腳了。他微微彎腰，朝二朵子那狗腚不輕不重地賞了一鞋底。二朵子唧唧一聲，哀怨鐘寧一眼，最終閉嘴。

“那......”張蔚嵐又把視線移到大朵子的老狗臉上，“這是大朵子吧？”

“對，就是它?！辩妼幷f，“你還記得它，它......”

鐘寧話沒說完，就被大朵子弄愣了。大朵子似乎是認出了張蔚嵐，就見這老東西突然湊上去聞了聞張蔚嵐，然后連忙吧啦四只蹄子后退，緊接著又縱身一蹦，來了個老狗生撲，朝著張蔚嵐就上。

“哎！”鐘寧嚇了一跳，快速扯著張蔚嵐往后退一步，瞪著大朵子說，“別撲，他胳膊有傷?！?/br>
大朵子這一下卯足了熱情，卻撲了個空，委屈地嘰歪出兩下。

張蔚嵐默默蹲下身來，左手朝大朵子招了下：“大朵子?！?/br>
大朵子支楞腦瓜，趕緊扭著屁股朝張蔚嵐過來了。被鐘寧訓過，它這回溫柔太多，只將頭貼在張蔚嵐左手手腕上，一個勁兒地蹭。蹭兩下還不過癮，又伸出舌頭舔了舔。

鐘寧忽然有些愣神。

他沒注意，鐘姵端著一盤紅燒魚從廚房出來，也站在門邊看著這一幕。

鐘姵也失神了。失了半晌，她突然說：“大朵子也還記得你呢?！?/br>
鐘寧和張蔚嵐都猛一抬頭，一起看向鐘姵。

“鐘阿姨?！睆埼祶沟淖笫帜罅藗€拳頭，大朵子又用鼻尖拱拳頭。

鐘姵沒應張蔚嵐。她端著魚走向餐桌，將最后一道菜放下：“去洗手吃飯吧?！?/br>
鐘寧和張蔚嵐洗了手出來，鐘姵已經給他們把飯盛好了。

因為張蔚嵐右手有傷，左手不方便拿筷子，鐘姵還專門給他拿了個勺子。張蔚嵐聽那勺子和飯碗磕碰的聲音，心里那股滋味過于酸脹，一溜煙兒往上躥，發酵到舌尖，連著味蕾也跟著酸了。

“鐘阿姨?！睆埼祶股鬃由弦ㄖ酌罪?，“我......”

鐘姵打岔，忽然問道：“你傷怎么樣了？胳膊什么時候能好？”

張蔚嵐只能回話：“沒什么事了。過段時間就能拆石膏?！?/br>
鐘姵點了點頭，她沒看人，鐘寧和張蔚嵐她都沒看，只是一口接一口，不快不慢地吃著。咽下一口，鐘姵又問：“你上次住院又是為什么？”

張蔚嵐頓了頓，盯著勺上的米飯看：“胃出血?！?/br>
鐘寧的腳在桌下動了動，他伸開腿，鞋緊緊挨著張蔚嵐的鞋。

鐘姵嘆了口氣：“你這些年，看來遭了不少罪?！?/br>
張蔚嵐嗓眼兒一堵，出不來聲了。

“媽?！辩妼幦滩蛔×?，他放下筷子，“你說有話想......”

“先吃飯?！辩妸炒驍噻妼?，“吃完飯再說?！?/br>
鐘姵終于抬頭看了張蔚嵐一眼，只看了兩秒眉心又皺起來。鐘姵猶豫了一陣，伸筷子夾了塊雞腿rou。她再低頭瞅一眼，這雞腿rou火候正好，應該會很好吃。

鐘姵將rou放到了張蔚嵐的勺子上，壓在一勺米飯上，將米飯的白色染上湯汁。

張蔚嵐倏得一下眼眶發熱——沒錯了。這是他的鐘阿姨。像mama一樣的鐘阿姨。

“吃吧，都多吃點?！辩妸炒蟠丝跉?，“你們這幾天都瘦了?！?/br>
這頓飯吃得很沉默，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多話，也沒人將心窩子掏在飯桌上。

桌上的菜全被掃蕩一空，鐘寧吃到胃滿滿的，張蔚嵐更是，他八九年來從沒吃過這么飽。

飯吃完了，該說話了。但鐘姵還是不知道怎么張嘴。

她強硬過，她反抗過。她對著自己手心手背的rou反正面捅穿刀子。但到頭來，除了在歲月上多刮幾道生痛的疤痕，什么也沒有改變。

鐘姵從餐桌邊站起來，鐘寧和張蔚嵐的眼睛都隨著她。鐘姵心說：“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讓兩個孩子這樣追著我看?！?/br>
鐘姵嘆了口氣，轉身往廚房走：“不早了，你們早點回去吧?！?/br>
鐘姵在廚房門口站住，背對著鐘寧和張蔚嵐：“鐘寧那兒多少天沒人，冰箱里的東西早就不新鮮了。我給你們拿點水果，晚上回去吃?！?/br>
“媽?！辩妼幟偷貜囊巫由宪f起來，差點給椅子帶翻。他小心翼翼地問鐘姵，“你這意思是？”

鐘姵抬手抹了下眼：“我還能有什么意思？”

鐘姵：“你謝叔叔和林夕都勸過我，我也想明白了。你們都長大了，不再是孩子了。我沒法再按我那套管著你們了。你們好自為之吧?！?/br>
鐘姵飛快扭過頭，眼睛通紅。她瞪了鐘寧一眼，又看了下張蔚嵐，低低嘟囔：“不過你們倆都這樣不著調，能好好過日子嗎？”

鐘寧和張蔚嵐都沒說話。

鐘姵重新邁出步子，往廚房去。她的聲音不大，聽得隱隱約約：“得再給你們拿點面包，留著早上吃......”

第104章他與那烈火不離不棄

鐘姵前腳剛進廚房，沒過多久，鐘寧就跟進去了。

鐘姵站在冰箱對面，冰箱門打開，她手上拎著一個食品袋，正一顆一顆往袋子里扔水晶梨。

冰箱的冷氣對著鐘姵的臉撲過來，吸進鼻子的空氣也是冷的，能很好地抑制鼻腔中那股難耐的酸味。

鐘寧從背后抱住鐘姵。他比鐘姵高出不少，脊柱要彎著才能懷抱mama。

“媽，謝謝你?！辩妼幍南掳蛿R在鐘姵肩頭，“謝謝你愿意成全我們?！?/br>
鐘姵沉默了一會兒，又撿了顆水晶梨進袋子：“你少來了?！?/br>
裝了六七顆梨，已經夠數。鐘姵關上冰箱門，還是背對著鐘寧：“我不是成全你們，我不是同意，我是沒有辦法?！?/br>
鐘姵說：“我當媽的，只是想要你幸福。能明白嗎？”

“你們走的這條路，注定了要經歷一些不一樣的困難。我不管國外開不開放，就你們的生活環境來說，是有敵意的，是不自由的?！辩妸炒寡?，見鐘寧的手輕輕拍著她的小腹。

“我被人說三道四了二十年，我知道那種感覺，就不想讓你也那樣。那樣不幸福，我知道?！辩妸硨⑹稚w在鐘寧手背上，她感覺到鐘寧的體溫比她要熱一些。

鐘寧已經是個男人了。一個溫柔的男人。他可以用有力的雙臂環抱她，可以將她暖暖地摟在懷里。

“但我現在看明白了。比起我以為的那種不幸福，不和張蔚嵐好，你會更不幸福?！辩妸惩崎_鐘寧的手，轉身將一兜子水晶梨砸進鐘寧懷里。

她看著兒子的臉，忍住沒掉眼淚：“這么多年過去了，我拗不過你。過你想過的日子吧，你長大了，當媽的沒辦法再護著你，更不能擋你的路?！?/br>
“你們好好過吧?！辩妸辰K于說出來了。

這句話，比千金更重。

這不是妥協。鐘姵的剛硬和頑固或許從未變過。她會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