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辩妼幫庖露紱]脫就接通了，他一邊換鞋一邊和張蔚嵐說話。

“鐘寧?！睆埼祶购傲怂宦?。

“嗯?！辩妼幾叩缴嘲l邊坐下，他沒先說鐘姵的事，反而先問，“你吃飯了嗎？”

“還沒?！睆埼祶估蠈嵉?。

鐘寧嘖了一聲：“趕緊吃飯，這都幾點了？你那破胃，可別再犯病了?！彼f完才反應過來，他自己也沒吃午飯呢。

張蔚嵐勉強地笑了下：“好。我馬上就吃。你呢？你......”

“我也馬上就吃?！辩妼広s緊說。然后他頓了片刻，才又說，“我剛剛去見過我媽了，和她說了不少心里話?！?/br>
鐘寧：“多給她點時間吧?！?/br>
張蔚嵐那頭沉默了一會兒。鐘寧的眼睛盯著對面的鐘表，看著秒針規律擺動。

“明天帶我去見一下鐘阿姨吧。我知道不應該逼她太緊。但我真的有話想和她說。這些年......”張蔚嵐似乎不敢大聲，“這些年，我其實一直很想她?！?/br>
鐘寧揉了揉眼皮：“讓我想想?！?/br>
“那等晚上我回去再說。我今晚回家的機票已經買好了?！睆埼祶沟穆曇糍N著鐘寧的耳朵，沉穩有力，“等我回家?！?/br>
秒針還是一樣動，不過這一秒，所有的焦躁不安都消停了。

第99章“他在哪，我就該在哪?！?/br>
天黑了。

南方的冬季沒有劇烈狂風，有的是陰森刺骨的寒涼。

盡管在這邊呆了八年多，但張蔚嵐還是不適應這種潮濕的寒冷。

將合作方送走后，張蔚嵐和遲子丞并肩走出公司大門，一起往停車場去。

才剛出門吸了一口涼氣，張蔚嵐就忍不住把大衣扣子扣上了。

空氣冷得扎人，像一根冰冷鋒銳的細鋼針，從鼻腔進去，直直扎進肺底。

遲子丞看了眼手表：“你還來得及嗎？”

“來得及，正好能趕上最后一趟飛機?！睆埼祶钩t子丞淡淡地笑了下，“實在抱歉，遲哥，這次真的是麻煩你了?！?/br>
“不用跟我客氣。本來你就在放年假，忙完了再來接手就行?！边t子丞咧嘴樂了，“不過你到底有什么事這么急？”

遲子丞說：“沒有挖你隱私的意思啊，我就是好奇?！?/br>
遲子丞：“這些年我們一起工作，你一向都穩當，很少有突然出岔子的時候?！?/br>
張蔚嵐猶豫了一下，只是說：“是我愛人，家里有點事?！?/br>
“你愛人？”遲子丞不得不瞪大眼睛，真是聽了個稀奇詞兒。

這些年張蔚嵐一直在他眼皮底下，清心寡欲得足夠剃度出家，他都要懷疑張蔚嵐就要這么青燈古佛，了卻殘生了。

可這回，張蔚嵐居然突然拎出來了個“愛人”。要說這人也有動凡心的那天，那估計只能是......

——遲子丞腦瓜兜了幾圈，只能想到張蔚嵐那個初戀。那個一直心心念念的初戀。

“是你那位初戀？”遲子丞嘗試著問。這年頭全世界鶯鶯燕燕，像張蔚嵐這般強烈的初戀情結真的太罕見了。

“嗯，是他?！睆埼祶沟难凵褴浟艘幌?。

遲子丞驚訝道：“真是苦心人天不負啊?！?/br>
遲子丞盯著張蔚嵐瞅了瞅，忍不住拍了下張蔚嵐的肩頭：“我說你怎么年前發了瘋一樣要回北方，還跟我提前要假期，原來你是找到人，追媳婦去了?！?/br>
“怪不得?！边t子丞笑了起來，他只當那初戀是個叫張蔚嵐魂牽夢縈的漂亮姑娘，便故意杵搗面前的癡情種，“你以后想回北方工作，也是為了她吧？要給人當上門女婿去？”

張蔚嵐的嘴角輕輕提了下：“遲哥，你就別挖苦我了?！?/br>
“我的情況你也知道，我孤家寡人一個?！睆埼祶拐f，“也就有個meimei，成天纏著我。不過小歡也有自己的家，再說，她是大姑娘了，總不能一直跟在我身后?！?/br>
張蔚嵐：“上門女婿也好，什么都好?！?/br>
張蔚嵐頓了頓，感覺在刺骨的寒涼中，心間穩穩地冒出了一陣熱流，這熱流很充沛，很厚重，容不下任何寒冷的侵襲。張蔚嵐聲音不大地說：“他在哪，我就該在哪。我當然要回去?！?/br>
遲子丞沉默了一陣，又捏了下張蔚嵐的肩：“你是夠難了。真不容易。哥替你高興?！?/br>
張蔚嵐緩緩搖了下頭，心說：“其實我很幸運?！?/br>
千辛萬苦都可以拋沉水底。他的確擺渡了一身淤青苦血，但他夠到了岸頭。在那岸頭，鐘寧居然一直在，從未離開。鐘寧一直等著他，朝他伸手，帶他回家。

風雪載途全于一瞬泯滅，化成細碎，落為秋毫之末。老天剝奪了張蔚嵐太多溫情暖意，但最終還是在艱難潦倒里將人間最難得，最明亮的火種找回，又放進張蔚嵐手心?！瓉?，老天爺其實待他不薄。

和遲子丞在停車場分開，張蔚嵐開車前往機場。

時間雖然來得及，但也不算太充裕。天黑，張蔚嵐沒開太快，可他還是盡所能將速度提了提。

離機場還有半個小時的路程，小歡的電話打了過來：“哥，你現在在回去的路上嗎？”

“嗯，正在開車往機場走?！睆埼祶拐f。

小歡忒長眼力見兒，知道自己大哥前些天在追求終生幸福，一直憋著沒給張蔚嵐打電話，但短信還是天天發，一天起碼發兩次，meimei當得比老媽子還要盡職盡責。

先前她已經知道張蔚嵐今天會回來一趟，可惜他們沒機會見上一面，張蔚嵐又要走。

“晚飯吃了？”小歡問。

張蔚嵐啞巴了一秒：“飛機上有飛機餐?！?/br>
“......”小歡嘖了一聲，軟趴趴地氣道，“哥，你糊弄我??？當我十歲？夜航的飛機餐？”

張蔚嵐理虧，只能說：“到機場我就買點吃的?！?/br>
“嗯，這還差不多?！毙g沒和張蔚嵐多聊，“那你注意安全，專心開車，我先掛了。等你到了再給我報個平安?！?/br>
“......”張蔚嵐無奈地嘆了口氣，“知道了?！?/br>
這閨女的啰嗦病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改。明明如花似玉的，卻是這副揍性，真怕將來要砸她哥手里，嫁不出去。

小歡那頭掛了電話，就擎等著張蔚嵐落地報平安?？伤@一晚，怎么也沒等到。

機場所在地較為偏僻，路上的車輛慢慢變少，一片黑云壓過天空，給夜晚遮得更黯了。

張蔚嵐突然被一陣車燈刺得眼睛生疼，他不得不閉了下眼。緊接著有急促的鳴笛聲扎穿他的耳膜，錐得他腦袋嗡了一下。

張蔚嵐的眼睛依舊睜不開，他竭力瞇著眼，見前面一輛大貨車逆行，正對他撞過來！

張蔚嵐猛打方向盤，肩肘處擰出劇痛。

剎車聲將黑云撕碎。

鐘寧在家等張蔚嵐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