備不成？

“我一輩子都不回來?！?/br>
再想起這句決裂的話，鐘寧心口一顛，像一巴掌抽翻了五味瓶，那滋味尤其難耐。

幸好徐懷給辦公室的門推開了，鐘寧給手機扔去沙發上，同時將心里那稀碎的五味瓶藏好。

“累死我了?！毙鞈炎哌^來坐下，順手倒一杯水喝。

“今天人挺多的?！辩妼幷f。

徐懷瞅了鐘寧一眼，撇嘴道：“知道人多怎么不下去幫忙？”

“老板不都是只管開工資么?！辩妼幒耦仧o恥地笑了笑。

徐懷只覺得他欠揍。

“哎，對了。楊澗今年年底回國，再沒幾天就能回來了?！毙鞈颜f，“同學聚會你一向不去，咱幾個還是得聚一波吧？”

鐘寧也給自己倒了杯水，他端起水杯：“嗯，行，到時候找個飯店吃一頓?！?/br>
“那什么?！毙鞈血q豫了下，還是說了，“楊澗又問起張蔚嵐了?！?/br>
鐘寧的手頓了頓，杯口停在他的唇邊。

楊澗畢業后留在國外工作，這幾年混得也算像模像樣，但他也沒經?；貒?，一般隔兩年回來一趟，都趁年底，好聚一聚。

念書的時候加上張蔚嵐，邱良，他們五個人最鐵。去年邱良結婚了，一家都搬去了外地，過年不回來，但平時還能聯系。只有張蔚嵐一直聯系不上，楊澗還挺遺憾的。

“不過我沒說?！毙鞈殉蛑妼?，“我就說張蔚嵐這些年是神龍不見尾，一直找不著人?！?/br>
徐懷：“然后我倆又一起罵張蔚嵐沒良心，說要是哪天他回來了......”

“這不是回來了么?！辩妼幍氖滞笪⑽⑻?，喝了一口水。

喝完他放下水杯，看向徐懷：“張蔚嵐的電話號碼在我手機里呢?！?/br>
第78章剪不斷，理還亂

徐懷干瞪了會兒眼：“呃......”

他試探著問鐘寧：“你這意思是，叫他？”

“叫唄，他都回來了，我又不是......還找不到他?！辩妼幫铝丝跉鈨?，沒看徐懷，“不叫楊澗又要和前幾次一樣，在飯桌上埋怨半天，每次都說得我頭疼?！?/br>
“那你......”徐懷有點啞巴，不知道這話怎么講才合適，他瞅著鐘寧，最后嘆了口氣，“你說叫就叫吧?！?/br>
鐘寧臉上望不出什么端倪，但徐懷不確定他心里犯不犯毛病。徐懷一路看過來，早瞧明白——鐘寧是顆癡情種子，而且生命力頑強，只要太陽升起來，陽光普照大地，就能茁壯生長。

證據遍地都是，和野草一樣，比如酒吧的牌子還是“Azure”，比如遇見張蔚嵐那晚，鐘寧喝了個爛醉。

徐懷琢磨半晌，只能說出一句不是安慰的安慰：“叫了也好，人都回來了，你總不能躲著?！?/br>
“是唄?！辩妼幱謸炱鹕嘲l上的手機，他盯著黑黢黢的屏幕，忽然有些愣神，“你說的對，我總不能躲著?！?/br>
而且也躲不開。太不像話了。

鐘寧重新點開張蔚嵐剛發來的短信，突然短暫地笑了下：“正好，還能給我個臺階下?！?/br>
——免得張蔚嵐非要請他吃飯。大家聚一起，總比單獨兩個人要好。

鐘寧擱心里自嘲：“膽小鬼?！?/br>
——明明知道躲起來不像話，他還是不敢直接從洞里鉆出去，非要抓個麻袋給腦袋套上才能見光。

“什么臺階？”徐懷云里霧里。

“沒什么?！辩妼幪ь^，這才看著徐懷笑笑，“我叫他，回頭問問楊澗到底哪天回來，給個準信，我好訂飯店?！?/br>
鐘寧說著，低頭給張蔚嵐回消息。他打字飛快，指尖有點虛，好像在手機屏上飄：“楊澗年底回國，加上徐懷，想一起聚一聚，你能來嗎？”

張蔚嵐的信息是秒回：“我能去。定下了時間，提前兩天告訴我就好?！?/br>
徐懷愣愣地瞪著鐘寧，眼瞅他手機震了兩下，下意識驚訝地問：“你......這是聯系完了？”

“嗯?！辩妼幙赐甓绦?，又給手機甩去沙發上，搓了把臉。

徐懷：“......”

這倆人，外人真的看不明白?；蛟S這就是孽緣，所謂的“剪不斷，理還亂?！?/br>
楊澗是小年當天回國的，怕臨年兒了忙不過來，聚會就定在臘月二十五。

這時間怎么看都有些早，鐘寧本以為張蔚嵐會被工作絆住，來不了了，但張蔚嵐還是回來了。

就算被工作絆住，他爬也得爬回來。張蔚嵐沒有把握，就算他死纏爛打，鐘寧可能也不會愿意讓他請一頓飯。但是聚會就不一樣了，朋友幾個在一起，再怎么也不會很難看。

這是他的機會。

于是張蔚嵐干脆在公司住了五天，這才提前完成工作，早早請到了年假。

遲子丞瞧他那一臉胡茬，從頭到腳的頹樣兒就頭疼：“你病剛好點兒，就這么作？”

但沒辦法，遲子丞根本勸不住他。張蔚嵐就是個妥妥的瘋子。

小歡放了寒假，也經常往他公司跑，給張蔚嵐送飯。每次都要叨叨幾嘴，但張蔚嵐死不悔改，差點就給小姑娘氣哭了。

好在。臘月二十五當天下午，張蔚嵐的飛機落地，他帶著一身凜冽的寒風，去了約定的飯店?！ヒ婄妼?。

老天爺給他打賞，讓他在飯店門口就和鐘寧碰了個正著。

鐘寧剛從哈雷上下來，頭盔一摘，扭臉就瞅見了張蔚嵐。

鐘寧腳后跟一頓，喉嚨里咽下一口寒氣，有意識地扯起嘴角，朝張蔚嵐笑了一下。

再見已經沒有上次那么費勁，但還是不免要生出點毛病來。

“來了?！辩妼幐砂桶偷卣f。

“嗯?！睆埼祶箲?，他走到鐘寧身邊，和鐘寧并肩，一起走進飯店。

鐘寧離他居然那么近，近到只要多邁一步，兩人的肩膀就可以靠在一起。

氣氛算不上僵硬，但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難受。

鐘寧下意識瞥了一眼余光，正好和張蔚嵐的視線撞上，他眼睛都快疼了?！獜埼祶咕谷慌み^頭，一直盯著他的側臉看。

鐘寧的嘴微微張了張，默默收回目光，低頭去瞪腳尖。

腳尖一步一步往前走著，鐘寧說：“我在二樓定了包間，徐懷和楊澗已經到了?！?/br>
上樓梯的時候，鐘寧專門慢了一步，讓張蔚嵐先上去。要是張蔚嵐一直在他身后盯著他后背看......他大概吃不消這個。

張蔚嵐那雙眼睛很黑，似乎比從前更黑了。里面總像藏著什么，仿佛極夜的盡頭，有著絕對的寂寞，和某些不能直視的東西。

鐘寧跟著張蔚嵐上樓，總算抬起眼珠，給這人仔仔細細打量了一頓。

腰板兒還是一樣挺直。挺闊的大衣被肩膀撐起來，張蔚嵐還是很好看。

但他有些太瘦了。鐘寧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