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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張蔚嵐折騰出一身汗。拾掇完,張蔚嵐拿著半碗湯出去,臨門口扭頭問張老頭:“爺爺,你還知道我是誰嗎?”張老頭瞧了他好一會兒,最終搖搖頭。張蔚嵐嘆口氣,又說:“我是你孫子。我帶你去院里走走好不好?”張老頭歪過腦袋,盯著院子,沒精打采地嘀咕:“我不去,我想回家?!?/br>張蔚嵐關門走人。有時候他也會拖張老頭去院里走幾圈。但老人一旦老了,就老得厲害。張老頭總是腳軟,走幾步就要鬧,不是嚷著“回家”,就是叫張蔚嵐離他遠點兒。實在是架不住。張蔚嵐發現“家”這個東西太難了,它像一條掛著荊棘刺的韁繩,勒住他的脖子,催他疲于奔命,催他狼狽周章。張蔚嵐給剩的半碗湯倒了,洗了碗,又看見之前給張老頭燙的奶茶。燙奶茶的那盆水早涼透了。這是小歡帶給爺爺的,可惜涼了熱,熱了涼。心意溫上,爺爺卻不認識她。也不會喝。張蔚嵐撕開奶茶的封口,仰頭喝了個干凈。的確是涼,從喉嚨眼兒掉進胃里,冰涼的。張蔚嵐覺得原味的也不好喝?;貞洀乃ツ滩璧甏蚬ら_始——鐘寧只喝原味的,還喝了很多杯。鐘寧說會一直在,一伸手就能夠到。幸好他會一直在。幸好,一伸手就能夠到。第46章“我這輩子都陪著你?!?/br>人命像條橡皮繩,能拉能扯,也總有崩斷的一天。張老頭年紀大了,又受了太多要命的刺激,多少錢的藥都是吃不好的。這個春節過完,張老頭又瘦了一圈。他本來就瘦,是皮包骨頭,這回瘦的是皮,要再瘦下去,估摸就該瘦骨頭了。他徹底掉沒了精神,連話都說不利索,嘴也瘦小了一圈兒,哼哼呀呀的,別人擎耳朵聽,根本聽不出他講的什么胡話。嘴瘦小了更不好吃飯,張蔚嵐花錢買了蛋白,往他那崎嶇的血管上扎了好幾針。誰都能看出來,張老頭活不長了。但誰都沒明說。每個人的胸口都堵了一塊冷冰冰的石頭,石頭里有炸藥,只等哪天“轟隆”一聲,五臟六腑就能疼起來。張蔚嵐那塊石頭最重。重到不敢想。所以他從不允許自己想。好在,這個冬天張老頭除了瘦脫相,平安無事。年復一年,天兒又暖和起來。高考就在眼前。臨考試前兩個月,張蔚嵐沒再去打工。他把時間都用在學習和照顧張老頭上。值得一提的是,小歡雖然沒長個兒,但是更懂事了,也獨立不少。她看出鐘寧和張蔚嵐又忙又累,便很少去麻煩兩個哥哥,放學后就自己跑回家,自己寫作業,還能幫著照顧張老頭。這丫頭一直很聽話,尤其對她哥,那是言聽計從。野雜草生命力頑強,喂點風澆點雨就能活,摔打著養就足夠。再說鐘寧,他是恨不得真的將腦袋拱進地底下學。第一次模擬考,鐘寧考了全年級二十九名。這個名次放在鐘寧身上,足夠讓人豎一雙大拇指,就連鐘姵也毫不吝嗇地夸他,笑得眉眼彎彎。而鐘寧本人卻有一種站在生死線上的感覺,他連連搖頭:“不行不行,二十九也太危險了?!?/br>別人只當他是學瘋了走火入魔,只有張蔚嵐知道。張蔚嵐看著那張臉,越看眼神越輕。——張蔚嵐沒長溫柔的骨頭。如果說經歷過千辛萬苦,他還能擁有一分柔軟,那只因為鐘寧。因為鐘寧一直在為他點火。——火。又熱又亮的火。不過廢柴照舊是廢柴。老天爺似乎是在逗鐘寧,二模讓他考了年級三十九。鐘寧瞪大眼睛看成績單,看完差點沒一口氣兒背過去。這口氣兒噎了他好幾天,周末的時候他窩進張蔚嵐屋里,趴在張蔚嵐桌上,像條即將干死的臭魚爛蝦。張蔚嵐剛給張老頭喂下一碗粥,一進屋就聽鐘寧吊著氣兒叫喚:“啊啊啊啊......”鐘寧巴巴地瞅張蔚嵐:“親愛的,你還有什么招兒嗎?”“......”張蔚嵐走過去,在床邊坐下,“知識點就那些,我的一些解題技巧也教給你了?!?/br>“那為什么運用起來就那么難?”鐘寧嘖一聲,垮著一張臉,“看來是我智商不夠?!?/br>“沒有?!睆埼祶箍粗?,“其實已經很不錯了。別人也不是吃干飯的。你當逆襲那么容易?只有你用功?”“也是?!辩妼幊聊艘粫?,湊到張蔚嵐身邊坐下,“也是?!?/br>鐘寧:“你年級前五還往死里學呢。大家都卯著勁兒?!?/br>張蔚嵐頓了頓,抓鐘寧一只手,捏了兩下。他問:“累嗎?”“累死了?!辩妼幷f。說完嘆口氣,又說,“真的累死了?!?/br>張蔚嵐短促地笑了下,沒說話。他還是慢慢捏著鐘寧的手,鐘寧被他鬧得手心癢癢,低頭瞧一眼,索性一把揪住張蔚嵐一根手指。嘖,手指頭真長。修長的,還白,那么好看。“所以你給我回回血吧?!辩妼幪痤^,嘴角勾起一抹笑來,“當是鼓勵鼓勵我?!?/br>鐘寧說著,伸手點點自己的臉:“親一口?!?/br>張蔚嵐扭頭,靜靜地看著他。鐘寧突然嘿嘿一笑,將臉往張蔚嵐跟前貼,就要貼上時,張蔚嵐忽然給鐘寧推床上,讓他翻了個仰殼。鐘寧仰面望天花板,樂了:“干嘛?不給親???”下一秒,張蔚嵐俯下/身,給鐘寧壓在身下,吻了下去。這個吻有些粗魯,有些蠻橫。情愫似乎被炒得滾熱,火辣辣地撲過來,沒有細膩,不見溫存,卻反而更能挑逗最原始的沖動,讓年輕的心臟放肆大喊。張蔚嵐從鐘寧的嘴角親到耳朵,牙齒在鐘寧的耳垂上輕輕磨了磨。“我能做到,你信我?!辩妼幒鋈徽f,聲音帶著粗喘。“嗯?!睆埼祶沟氖稚爝M鐘寧的衣擺,在他腰上重重揉了一把。“我信你?!睆埼祶拐f,一口啃在鐘寧鎖骨上。鐘寧扒著張蔚嵐的后背,去摸他背后那一雙蝴蝶骨,堅硬的骨頭,漂亮的形狀。“我這輩子都陪著你?!辩妼庨]上眼睛,把張蔚嵐抱緊了。……今年從早春開始就沒下雨,蟲子叫喚得早,熱得也特別早。才五月份,就已經有了三個高溫天兒。都說是老天爺憋得難受,在悶火氣,等下場大雨就好了。學生們熱得沒精打采,喘氣兒都要多費勁。高三的尤其要命,各個被榨得不人不鬼。學校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考來考去,人都考榆了。備考氣氛緊張,成摞的卷子堆成山,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