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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衍洪亮的笑聲。 總管屈長貴就站在走廊上,老遠就看到石中英,立即滿臉堆笑的迎了上來,叫道:“公子,方才……”他臉上永遠帶著笑臉,難怪石榮叫他“笑面虎”。石中英沒理他,加快腳步,像一陣風般沖進花廳。 廳上酒筵方開,兩名青衣使女正在執壺斟酒。祝琪芬坐在下首,她邊上還空著一個位子。她聽到腳步聲,立即站了起來,嬌聲道:“大哥,你到那里去了? 屈總話說你不在房里,你坐下來咯?!?/br> 石中英根本沒聽祝琪芬的話,他一直走到爹身邊,口中叫了聲:“爹?!蹦恐型蝗粧煜聝尚袦I水,他這舉動,使得席上諸人齊齊為之一怔。 石松齡手中還拿著酒杯,正準備和崆峒掌門藍純青干杯,看到石中英神色不好,不覺愕然道:“英兒,你怎么了?” 石中英垂淚道:“阿榮伯死了?!?/br> 石松齡放下酒杯,注目問道:“阿榮死了?你怎么知道的?” 石中英道:“孩兒方才去找阿榮伯,他正在自己做飯……” 石松齡訝然道:“不對呀,為父因他上了年紀,不用做事,阿榮是個懷舊的人,咱們莊上,只有后院沒有改建,他堅持要住在那里,但他一日三餐,都是廚房里送去的?!?/br> 石中英憤憤的道:“爹大概還不知道,阿榮伯生潔清苦,不但自己做飯卜而且還要自己種菜,他除了一鍋糙米飯,菜也只有一盤自己種的白菜……” 石松齡不信道:“這不可能,為父也去看過他,那小園里有一片空地,他種了菜,為父還說過他,他說整日沒有事做,種菜、鋤土,可以松松筋骨,但一日三餐,何用他自己燒?”一面朝屈總管問道:“屈總管,老管家的伙食,是不是大廚房送去的?” 屈長貴連忙回道:“是,是,這些年都是由廚房打雜的姜老七送去的?!?/br> 石松齡點點頭,又朝石中英問道:“阿榮是被誰害死的?”石中英就把當時的經過情形,說了一遍。他除了沒說出笑面虎的話,其余都說了實話。 石松齡雙眉微蹩,說道:“他說有活要告訴你,但卻沒有說出來?” 石中英點頭道:“是的,孩兒懷疑這是殺人滅口?!?/br> 石松齡捋須道:“不會有這么嚴重,你聽到一聲冷嘿,就趕了出去,那是沒看到兇手是誰了?” 石中英應道:“是?!?/br> 石松齡道:“此人敢在咱們石家逞兇,膽子可算不小?!被仡^朝祝景云道:“景云兄,這里你代兄弟敬大家幾杯,石榮隨我多年,兄弟要親自去看看?!?/br> 祝景云道:“盟主只管請便?!?/br> 石松齡站起身道:“英兒,你隨為父去?!?/br> 祝琪芬跟著站起身來,搶著道:“干爹,女兒也去?!笔升g未置可否,當先舉步走了出去。 石中英緊隨著爹的身后,祝琪芬搶了上去,和他走成并肩??偣芮L貴不待吩咐,跟在三人后面亦步亦趨的相隨而行。出了花廳,屈長貴從一名莊丁的手中,接過一盞紗燈,在前面引路,大家往后院而來。家人們看到莊主一臉凝重的朝后進走去,他身后還跟著公子,小姐,一時不知道后進發生了什么事故?但卻沒有一個敢問。 后院,樹林陰森,一片黝黑。六合劍石松齡內功精湛,黑夜之中,雙目神光炯炯,又用目光一瞥,不覺皺皺眉道:“這里怎么已有好久沒人打掃?” 屈長貴連忙陪笑道:“是、是、屬下這幾天忙著照料前面,疏于督促,他們就偷懶了,屬下明天就要人來打掃?”說著,搶前幾步,伸手拉開角門。 石中英記得自己進來之時。這扇門并沒有關,不知是誰關上???跨出角門,就可以看到一片菜畦,和三間小屋,小屋中,已經點上了燈,一扇松門,也已合上,燈光是從木格子窗里透射出來的。石中英覺得奇怪,忍不住低低的道:“爹,孩兒來的時候,屋里并沒有燈?!笔升g只是擺了擺手,并未作聲。 一行人穿過菜畦,很快走到檐下,屈長貴一手提著燈籠,走在前面,左手一推,木門呀然啟開。這一剎那,石中英不禁怔住了。那一間隘厭的小客堂里,桌上點著一盞油燈,燈光雖然不亮,但大家看的清楚。一個身穿藍布大掛的老蒼頭,正坐在木椅上吃飯,那人不是“老管家”石榮,還有是誰?他被突然而來的屈總管推開木門,也不由的一怔,急忙放下飯碗,站起身來。 屈長貴推開木門、立即站在邊上、那自然是讓盟主進屋。石榮一眼看到石松齡,一張滿布皺紋的老臉上,登時現出惶恐之色,連連躬身道:“是……是老爺你……這時候怎么會到老奴這里來的?!笔杏⒑孟裼錾狭斯眵?。 他明明看到阿榮伯倒臥地上,自己仔細的察看過,他后腦是被一種歹毒的指力洞穿,殷紅的鮮血,從耳后流到地上。人死決不可能復生,他心頭機伶一顫,急步奔了上去,一把抓阿榮肩頭驚喜的叫道:“阿榮伯,你沒有負傷?”人活生生的站在面前,他當然不能說“死”。 他雖然沒有江湖經驗;但當他看到阿榮伯后腦被指力洞穿而死的人。依然活著,心頭已經感到事情大有蹊蹺。他除了悲憤,當然不會有什么驚喜。因為他在狄谷曾經跟一位名師學過易容之術,他抓住石榮的肩頭,兩人自然面對著面。如果此人,經過易容,當然瞞不過他的眼睛,但在他凝注之下,他失望了。阿榮伯臉上,絲毫找不出易容的痕跡,竟是如假包換的阿榮伯。 石榮被他抓著肩頭,驚異的道:“少爺,你說什么?老奴負了傷?老奴好好的,怎會負傷?”連聲音都一點不假。 石中英感到手指冰涼,接著道:“但你……” 石松齡臉色已是和緩下來,看了石中英一眼,攔著話來,含笑道:“阿榮,沒有什么?老夫只是帶著他到處走走,經過后院,順便彎過來看看你,哈,你的伙食還好吧?”目光隨著往桌上看去,桌上放著四菜一湯,和一小桶白飯。 四盤菜看中,當然有魚、有rou,另外兩盤,是小蝦炒蘿卜,菲黃炒蛋,湯是豆腐湯,這菜肴并不算壞。石榮一臉俱是感激之色,說道:“老爺這般關心老奴,真是折煞老奴了,一天三餐,都是大廚房里送來的,老奴本來說,不用這樣費事,還是老奴自己到廚房去吃好了,但姜老七執意不肯,說是屈總管交待的,他不送來,反而成了偷懶了?!边@話和屈長貴說的完全吻合。 石松齡含笑點點頭道:“好,飯菜涼了,你吃飯吧?!彼@話自然已有退走之意。 石中英道:“阿榮伯,方才我來的時侯,你不是自己在做飯么?” 石榮笑著道:“老奴方才不是告訴少爺,晚飯還沒送來么前是老媽子做的飯,后來老爺當了盟主,咱們莊上人手多了,就由大廚房里做飯,老奴跟隨老爺這么多年,從沒自已做過飯,少爺一定是聽錯了?!?/br> 石中英心中暗道:“阿榮伯明明說他自己做的飯,自己明明親眼看到燒的一小鍋飯,而且聞到飯的焦香,和灶旁他炒好的一碟白菜,難道還會有錯?這一定不對?!钡搅舜藭r,方才親眼看到的一切,全成了假的,他那里還能說得出話來?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石中英自然不信,他不再多說,伸手從屈長貴手里,接過燈籠,一言不發朝屋后廚房沖了進去。燈光照下,狹小的廚房里,自可一目了然。阿榮伯的尸體,當然不見了,連地上那灘血跡,也已沒有留絲毫痕跡。 廚房似乎經過打掃和整理,不但地上干干凈凈,就是灶上、桌上,都收撿的十分整潔。那一鍋飯,那一盤炒好的白菜,此刻都不見了。土灶上還有些微溫,燒好的只是一壺開水。這當然不是夢,事實擺在眼前,使他有口也說不清,但他心里明白,這是有人布置的,這人是誰呢?當然,就是殺害阿榮伯的兇手。 他怕阿榮伯說出他的秘密,才殺以滅口,又怕爹來了,追查真相,才布成了這樣一個天衣無縫的騙局。此人能在短短時間中,布置得不留絲毫破綻,手法可說高明已極,但他們還是留下了漏洞。這漏洞是什么?就是自己。他們除非把自己一起除去,否則自己總有揭穿他們秘密的一天。 正在他怔怔出神之際,只聽爹的聲音,已在身后溫和的道:“孩子,咱們回去吧?!苯又恢粶厝崂w小的手,伸了過去,拉著石中英往外走去。屈長貴迅快從公子手中,接過燈籠,走在前面引路。 石榮彎著腰,一直送出小屋,神色恭謹的道:“老爺、少爺、小姐好走,老奴不送了?!笔杏⒏砗?,跨出板門,只覺著這小屋、菜畦,竟然變成了陰森詭秘的鬼緘。平日忠誠勤奮的阿榮,也成了陰森詭秘的勝影,自己找不出一點證據,爹說什么也不會相信的。 石中英默默的走著,甚至連祝琪芬拉著自己的手,都毫無感覺。轉角門,他好像松了一口氣,忍不住叫道:“爹……” 石松齡藹然道:“孩子,你不會喝酒,以后應該少喝一些,酒能亂性,中午你喝的太猛,也太多了些?!睕]待石中英開口,接著道:“琪兒,你陪大哥去,好好休息一回,為父還得前面去應酬?!?/br> 祝琪芬點點頭道:“女兒省得?!彼o傍著石中英,柔聲道:“大哥,我送你回去?!笔升g先行走了,屈長貴提燈籠,一直把兩人送到涵春閣,才行退去。 兩人回到房里,祝琪芬柔順的道:“大哥,你還是躺一會吧?!?/br> 石中英睜大雙目,說道:“你當真我酒還沒醒?” 祝琪芬一雙清澈如水的目光,望著他,婉然道:“但你…”她目光之中,含著憐惜之色,只說了兩個字就沒說下去。 石中英自然知道,她想說:“但你明明醉的很厲害,不然怎會發生這樣的事? 只有酒醉的人,才會有這樣的錯覺?!八龥]有說下去,是為了不愿刺激自己。春嬌很炔就了沏一壺濃茶送來,放到幾上,很識趣的悄然退走。 祝琪芬拿了一個白瓷茶盞,親自倒了一盞茶,送到石中英手中,柔聲道:“大哥,你喝一口熱茶,也許會好些?!彼恢闭J為他酒還沒醒。 這也難怪,一個正常的人,決不會有這般奇怪的舉動,不用說,這自然是酒精在作怪。因此,她要親自陪著他,伺候的很小心、很周到、也很溫柔體貼。石中英接過茶盞,感動的道,“妹子,謝謝你?!?/br> 祝琪芬婉然笑道:“不用謝,大哥,我看你還是去躺一會的好?!?/br> 石中英緩緩的喝了兩口茶,心情果然隨著平靜下來,笑了笑道:“我不累,妹子,你到前面去吧?!?/br> 祝琪芬道:“我吃不下了,還去則甚?”說到這里,忽然“哦”了一聲,偏著頭問道:“大哥,你餓不餓?” 石中英自然餓了,點點頭道:“好像有些餓?!?/br> 祝琪芬翩然站了起來,說道:“我要春嬌到廚房里去給你弄些吃的東西來?!?/br> 不待石中英開口,走到房門,嬌聲叫道:“春嬌?!?/br> 春嬌應道:“小姐,你有什么吩咐?” 祝琪芬道:“你到廚房里去,給大哥弄些吃的東西來,要快些?!贝簨纱饝宦?,轉身往外行去。 石中英手中還拿著那盞茶,只是怔怔的望著地板發呆。地板是黃漆的,光可鑒人。窗簾在吹動著,雖是暮春時節,吹進的晚風,還是有生寒意。祝琪芬輕悄的站起身,走近窗下,關上了東首兩房窗戶,輕輕的拉上窗簾,然后又回到原來的椅子上坐下。 她似是為了使石中英能夠寧靜下來,他沒開口,她也沒說話,只是默默的陪著他。她真像一個溫柔體貼的妻子,陪伴著丈夫一樣。她當然不會是長舌婦,常在丈夫心煩的時候,碟碟不休。她本來是個又嬌刁,又活潑、又帶著些稚氣的少女,滿心都是好奇;但這回她卻沉靜得有如少婦。 她并沒有追問,他為什么會有這種離奇的想法?奇特的舉動?那是因為她知道他喝醉了還沒清醒。一個人酒醉之后,往往會神志恍惚,做出連他自己都莫名奇妙的事來。她自然不問的好,讓他好好的休息一回。門外傳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才劃破沉寂。 春嬌提著一個食盒進來,放到一張桌上,打開食盒,端出四碟精美的菜肴,和一鍋熱氣騰騰的雞絲面。放到牙著、瓷瓶,裝了一碗面,才欠欠身道:“公子,面來了,快趁熱吃吧?!?/br> 石中英站起身,走到小桌旁坐下,回頭道:“妹子,你餓不餓?” 祝琪芬嫣然笑道:“我才不餓呢,你快吃吧?!笔杏⒁膊欢嗾f,自顧自把一碗面吃了。 春嬌看他吃的津津有味,說道:“公子,小婢給你再添一碗?!?/br> 石中英放下筷子,搖搖頭道:“不用了?!贝簨哨s忙送上一條熱面中來。 祝琪芬站起身道:“大哥,你早些休息了,我該走啦?!?/br> 石中英臉上確實有些倦容,又打了個呵欠,但他用手遮著張開的嘴,一面說道:“不要緊,我還不想睡,妹子坐一會再走不遲?!?/br> 祝琪芬眨動一雙清澈的眼睛,望著他,笑道:“瞧你,嘴里說不睡,一連就打了兩個呵欠,還當我沒看到么?好啦,還是早些睡吧,我要走了?!闭f完,翩然朝門外走去。春嬌收起食盒,過去替石中英鋪好錦被,然后又去關上了南首的兩扇落地長門,放下簾幕。 石中英打著呵欠,揮揮手道:“好了,不用你伺候了,你也去睡吧?!?/br> 春嬌福了福道:“公子晚安,小婢那就告退了?!鞭D身退出,隨手關上了房門。 石中英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