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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童是一個家境不錯的男孩,他的身邊沒有父母家人,孤零零地站在人群中央,所有人似乎都下意識地忽視了他。在繆宣示意人們進入大門的時候,男孩似乎被嚇傻了,站在原地沒有動彈,站在他身后的人們走過他的身邊,無動于衷。倒是一個稚嫩的女孩猶豫著停住了腳步,但她仍然什么都沒有做。最后還是一個面容普通的、已經走進了大門的中年男子從門中折返,半摟半抱著將他帶進了大門。而男孩雖然恐懼得渾身都在發抖,卻愣是一聲哽咽都不敢發出,懂事極了的樣子。繆宣站在門邊,在所有人都進入大門后,拉著門上的把手將鐵門緊緊閉合。仿佛是為了響應他此時的舉動,那醫院外的霧氣頓時洶涌著,潮水一般蔓延到大門外。繆宣轉身,看到了站在墻邊的保安們時愣了愣。這些面龐上蒙著白紙的怪物,在這一刻卻變成了十分普通的中年男人,他們陰沉著臉,在繆宣看過來的時候會微微低頭:“護士長?!?/br>他們說話了,就仿佛真的只是在普通醫院里工作的、天天抱怨的保安。繆宣下意識望了一眼門診大廳,那個幫著他推車的護士此時就站在岔道口探頭探腦,然而此時她也不再是沒有面皮的拼湊怪物,而是一個真真正正嬌嬌悄悄的小姑娘,她的期待也不再是怪物對血rou的渴望,而是一個小護士對新來醫生們的好奇。這一所醫院,在迎接醫生到來的那一刻,披上了一層虛假的皮,變成了人類醫院的樣子。繆宣沉默了許久,直到天色逐漸昏暗下來、道路邊的路燈突然點亮的時刻,他才回過神。而二十個人類則一聲不吭,或是觀察環境,或是默默地抹眼淚,無一不在沉默地等待著。所有人都對他們此刻的處境都非常清楚,雖然其中有許多人似乎是遭遇了無妄之災,但也不乏準備充分一臉冷靜的人。這樣的配合也讓繆宣的引導變得很簡單。“這里是協和慈愛醫院,我是這里的護士長?!笨娦D身看著他們,“先和我去后勤服務大樓的食堂,晚飯時間到了?!?/br>人們跟著繆宣行走在路燈亮起的庭院中,來來往往的條紋服病人也不再是可怖的怪物,而是和千千萬萬的普通人類沒有區別。就在這時,“醫生”中一個三十出頭的男人上前一步,走到了繆宣側后方:“這真是所大醫院?!?/br>繆宣側頭望去,仔細地打量著這個第一個找他搭話的男人。他穿著十分嚴謹的休閑服,面相也是溫和無害的容貌,再加上他帶笑的眼角,很容易就會讓人產生親切感。吳青看著側前方的引導怪物,雖然隔著一層面具,他的視線仍然能夠讓人不安,但吳青保持著自己最禮貌的微笑,仿佛沒有看到他奇怪的衣著。在這個看似正常的醫院里,這位穿著格外奇怪的護士長不像是那些低級的鬼怪,他似乎有著很清晰的邏輯與思維。他無疑就是一個突破點。就是你了!女裝大佬(并不)護士長轉身不再看他,吳青毫不奇怪,實際上他都已經做好了這只鬼怪突然對他動手的準備。然而就在此時,護士長突然說:“醫院里護士超過兩百人,病人超過四百人,總共六棟大樓,你們要在這里留一個月,每棟大樓的宣傳欄里都有地圖和時間表?!?/br>信息來得太容易讓吳青只能下意識道謝。雖然這些都是觸手可及的信息,但是像是這只鬼怪一樣態度特別好的引導,這還真的是吳青第一次見……“庭院里不允許廝殺?!笨娦肓讼?,補充了一句,“這條規則只對對護士和普通病人有效?!?/br>假如零號要動手的話,繆宣本人也是自身難保。這一次已經不僅僅是吳青面露訝色了,隊伍里大部分人都露出意外的表情。繆宣微微皺了皺眉,什么也不說了。食堂終于到了,幾天前排滿整個大廳的怪物此時全部變成了普普通通的人類,但是食堂的設施與怪物們的吃相卻是不會變的,骯臟陳舊的桌椅與天花板上吱吱嘎嘎的風扇相映成趣,最整潔的桌子仍然空給繆宣。怪物即使在披上了人皮后也仍然詭異,他們用著一張張屬于人類的外表做著屬于怪物的事情,這驚悚感甚至超過了他們原型出演。距離門口不遠處一個老伯突然將嘴巴撕扯到人類做不到的弧度,然后拿出幾乎要把搪瓷盆塞進嘴巴里的架勢倒粥,他的眼睛渾濁,蒼老的面皮上帶著奇怪的溝壑。他身邊一個年輕女人則是拉起自己的條紋服,扯開自己的肚皮把粥從血糊糊的口子中倒入,耿直到甚至不知道用嘴巴……繆宣:……繆宣聽到了身后“醫生”們因為恐懼與惡心的竊竊私語,突然就覺得有那么點丟人。身為護士長,病人這吃相真是對不起了請領導看看我們的護士,我們的護士經過訓練護士們的整體素質果然要遠遠超過病人,但是可惜的是,她們從各自的櫻桃小口里伸出的舌頭并沒有披上偽裝……反正吃相是不可能正常的,永遠也不可能正常的繆宣推開后勤大樓的大門,在他踏入食堂的那一刻,所有的護士與病人同時停止貪婪的攝食,連同保安一起,他們紛紛轉過頭來,異口同聲道:“護士長好!”以往只有護士們會給予護士長如此熱情的歡迎,然而今天病人與保安都能說話了,問好的架勢直接翻了好幾番。這一刻繆宣竟然感到了那么一絲絲的欣慰……比如不懂事的怪物手下也知道給老大做臉了之類的……牌面.jpg講究.jpg但是和套了濾鏡的繆宣不同,在他身后的人類看到的則是截然相反的事實。在古怪的護士長進入食堂后,所有詭異的護士與病人的問好聲就就像是排練過無數次一般整齊劃一,而且連聲調都是那么相似的呆板,更不要說他們看過來時的動作、口型的弧度、甚至連眨眼的頻率都一模一樣。這實在是太令人毛骨悚然了,在這樣一群病人護士們面前,“醫生”們只覺得自己像是被深淵直視著,隨時都會跌落,萬劫不復。在這一雙雙渾濁麻木的眼睛中,仿佛能看到自己的死期。繆宣側后方一個二十出頭的女人當即就低低咒罵了一句:“日娘個仙人板板”她身邊的男人輕輕拉住了她的手,低聲勸道:“蘭子!”食堂中央擺出了一張大圓桌,圓桌大得夸張,坐下二十個人綽綽有余,而且連玻璃墻上都給醫生們特意空出了一個窗口,繆宣指了指,示意“醫生”們前去排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