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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垂下的藤蔓如幔子般遮住了他的身影。鳥雀飛來,晴空下盤旋啼叫。新芽初萌,近處翠草如茵,遠處潭水潺潺,好一派清幽之境。“鴻曜大王?!?/br>荀明思將鳳聽琴輕輕擱置在身前,新生的光亮穿透了樹葉與藤蔓,將琴師俊秀認真的臉頰照得更加白皙,“明思就此告辭?!?/br>沿著他的視線望去,林中隱約伏著一道五彩斑斕的美麗巨影。鳳王的聲音悠悠傳來:“這琴本是你之物,帶走罷?!?/br>荀明思輕笑,手指眷戀地拂過鳳聽琴弦:“明思本一介平凡樂修,得以與大王結緣一場,三生有幸。若大王不嫌棄,便叫這琴留在西域,當個人族與妖族永結同好的見證吧?!?/br>鳳王道:“琴師,你變了許多?!?/br>荀明思道:“一夜間忽的老了百年,多少要變的?!?/br>鳳王發出一聲低笑,道:“可惜本王前世死得早,得不了這一場融魂機緣。罷罷,兩次涅盤還留有命在,本王該知足才是?!?/br>荀明思也笑。忽的一只小雀飛來停在他肩上,他伸手指去逗弄,鳥兒便依依不舍地將毛茸茸的腦袋貼上來了。琴師抬頭,看著西域上空百鳥盤旋,眼角眉梢的柔軟逐漸被另一種惆悵暈染。是啊,誰說不是呢。大劫過后,還能留得一條性命,已經足夠幸運了。……片刻后,荀明思拒絕了百鳥相送,獨自一人走出了西域。他想著先去森羅石殿,卻不料才走出西域妖族領地十幾里路,忽的聽見一陣碎玉落珠似的琵琶樂聲自頭頂傳來。頭一抬,只見白云隨著清風去,久違不見的骷髏鳥牽著紅錦車,正停在高處。車上簾子半掀開,裝束妖麗的少年斜抱琵琶,一只腳踩在車沿兒上,也不正眼瞧他,只是沐著一身亮燦燦的陽光,專心致志地彈他的曲子。荀明思被那亮光狠狠晃了一下眼,一時間胸內酸脹得發疼。“春兒?!?/br>他勉強穩住心緒,仍是掛了那溫和笑容上前兩步,昂頭道,“我正要去尋你,我……”卻見小妖童睫毛一眨,分明有兩滴淚珠啪嗒啪嗒掉在仙器琵琶上。申屠臨春憋得眼角紅透,咬著下唇,肩膀輕輕發抖,卻是倔強不肯吱一聲。荀明思失神,喉頭澀苦,再多玲瓏巧語也說不出來。最后只能無措道,“你……你別哭?!?/br>申屠臨春咬牙將弦一扯,竟然直接把他那寶貝琵琶的弦拉得崩開,好端端一首曲子就這么突兀地斷了。他一抹淚,惡狠狠將懷里小春雷往車里頭扔進去,道:“你現在總算認得我啦?你還躲不躲我,還說不說什么受不起這種話???”荀明思只得低眉苦笑,道:“是我不好,我不好……樂修怎可拿本命樂器撒氣,我看著都疼,快饒過你家小春雷了?!?/br>他也不說自己在冥河畔是那段時光里身邊沒了申屠是怎么無助,又是如何日夜癡望著陽間那知音的身影聊做支撐,只是連連賠罪。申屠臨春吹了個口哨,紅錦車徐徐落下來,卷起的烈風將荀明思的長衫衣擺吹得凌亂。小妖童不情不愿地伸出一只手,“快點,上車來?!?/br>荀明思握住少年的手掌,足下一點,“你來接我的?”他說著將車簾掀滿,登時就一怔。車內居然還坐著個人。巫蜜沖他擺擺手,“荀仙君,別來無恙?”“蜜玉女!”這下荀明思連忙撤身,“明思失禮了?!?/br>“無妨?!蔽酌蹞u搖頭,笑出個精致的梨渦,“你坐就是了。雖然說春兒不能輕易讓給外人,可我還不至于小氣到連個車子都不給人坐呢?!?/br>荀明思也摸不清這位小玉女此言究竟是敵意多些還是善意多些,只好往角落里安靜坐下,道一聲:“那……那便叨擾了?!?/br>申屠臨春把車簾子拉下來,“哼,是咱雪骨城那位小女帝命我來接你的!”他把命字咬的很重,“要按我的意思,我才不來?!?/br>巫蜜:“噢,也不知誰一路上緊張得抱著小春雷哆嗦來著?”申屠臨春氣惱地撲去,伸手捂她口:“……蜜蜜??!”荀明思靜靜看著這對兄妹倆打鬧,不知不覺地眉目更加溫柔起來。卻在一陣兵荒馬亂后,忽聽申屠小聲說了句:“其實……琴師哥哥,你若當真記不得那些,也很好的?!?/br>荀明思搖了搖頭,“不……”他含笑閉眼,“我會一直記得的?!?/br>=========太清島上,新生的草芽已經覆蓋了舊年的焦土。初晨黎明之時,有霞光爛漫地捂暖了彎彎曲曲的山路。那艘魂木鑄成的粟舟停在主峰下,昔日老神木屹立的地方。經了鳳凰火再度涅盤之后,它的模樣早已不像一艘船。枝椏從甲板上生長出來,雪白的花苞重疊垂下,秀氣地搖曳。兩道人影并肩坐在這雪白花舟之內,細看才可發覺并非rou身實體,而是強悍的神魂所凝出,乍一看與普通活人卻沒什么區別。藺負青懷里抱著師父的那團朦朧的殘魂,有一下沒一下地捏著玩。目光卻看向身邊,好不無奈地道:“知淵,好不容易回來了,你差不多理理我行不行?”方知淵冷臉不看他,手肘支在膝蓋上,十指交叉抵著下頷,目光從山峰投向遠處的臨海,就是不看藺負青。魔君很頭疼。好罷,原來只要有這么個人在,他就算神魂康健無損,該頭疼的份兒一點都不會少……“小祖宗,你到底生什么氣呢?”“……”沒回應。“阿淵,你別鬧啦……”“……”還是沒回應。藺負青又好氣又好笑,推他一把:“哎你這人!誰慣得你這么作呢!”方知淵撇著張俊臉,硬邦邦地吐出一個字:“你?!?/br>“……”這可真是太有道理了。“好好好,都是我自作自受?!碧A負青無言以答,只能搖頭苦笑著,“所以我又做什么孽惹著你啦?”反正不會是什么大事,至少不會比雞毛蒜皮大,魔君暗想。算來前世今生,藺負青捫心自問,他對方知淵是騙也騙過瞞也瞞過,任性恣意、拖累牽連,什么都做盡了??赡欠N真正吃苦害疼的大事,哪次不是知淵讓著他,護著他?而每次小禍星非要斤斤計較,叫他頭疼得要命的事情呢,反而總微妙得一言難盡……就如當下。只見方知淵很輕地哼了一聲:“你不聽我說話?!?/br>說罷,許是自己也覺得過于沒臉,悶聲把頭埋進雙臂間去了。“……”藺負青目瞪口呆,手上把尹嘗辛的魂兒給擠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