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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片刻,藺負青神色漸漸沉下,他看著方知淵身周陰氣越來越濃,隱約覺得不太對勁。他趁方知淵不注意,悄然將身旁十幾只陰妖的殘存陰氣一齊吸納過來。陰流灌入,就是一陣徹骨冰寒。藺負青蹙眉,掌心微微作疼,一絲黑痕立刻爬上來。果然……他自認對陰氣的掌控已經爐火純青,可是這樣直接吸納大量陰妖體內的陰氣,還是十分困難。說到底,方知淵借陰妖直接跨過元嬰突破大乘,這本該是荒誕至極的事情。這小禍星,當真是……體質特異么?可也不對啊,以前這人在陰氣下該受傷也是受傷,比普通修士強悍那是肯定,但絕不至于如此逆天。初見時被陰妖咬得那一身傷,他可還歷歷在目呢。“師哥?”一個走神,他的小動作還是被前頭的方知淵發現了。那人直接將煌陽刀往水淵之上一立,開出一個金色結界擋下陰妖,焦慮地攥他手腕:“你干什么呢!”藺負青把手掌合攏,不給他看,淡笑:“看來我還是一介凡仙,比不過天上下凡的小禍星?!?/br>方知淵強硬地將他手指掰開,看見那傷竟自個兒先哆嗦了一下:“別說了,疼的厲不厲害?!?/br>葉花果連忙也湊上來:“啊呀,大師兄怎么……!我這里有藥的?!?/br>這一下子,忽然幾個人都不往前走了,索性就近坐在一處水面石嶼上,稍作休息。方知淵握著藺負青的手不肯松,運了陽氣靈流在他掌中流轉了兩個周天,那腐蝕傷痕才消下去。可他還是不肯松手。藺負青溫聲道:“知淵,小傷而已?!?/br>方知淵默然不語,他只是受不了藺負青身上有這種傷。再者,藺負青能察覺到不對勁的,他自己又怎意識不到異樣呢。方知淵仰起頭來,在這里看不清星月,也看不到那顆血紅的禍星。可是那一線微弱的聯系仍在心內牽連著他,這感覺與生俱來,好像他魂魄的某一部分是屬于天上。他自乾坤袋中取出一只傳訊紙雁,凝神灌注靈力。藺負青看見了,側過眼問他:“給誰的?”方知淵隨口道:“書院兩位院長。我心里不踏實,托那二位再替我查一查這‘陰難之役’?!?/br>他應付著,在傳訊紙雁上刻下密密麻麻的字句,將那小物放飛在天空。如果真的亂世將至,他總得在那之前弄清自己究竟是個什么東西。他決不能容忍自己成為亂局中的兇險變數,更不能給藺負青留下哪怕一星半點的隱患。畢竟尹嘗辛都說了,他是要抱著他師哥的。“師哥?!?/br>方知淵忽然往后放松一靠,“你的心魔,給我說說?”第149章蜉蝣浮生陷妄霧棲龍嶺深處,正是一場亂戰。荀明思衣袂翻飛,將懸空的長琴豎立拍下,琴尾轟然入地三寸。琴師五指撥音化刃,四面激蕩,林葉摧飛,化作一道道翠光擊向對面妖獸巨狼。申屠臨春斜抱琵琶,坐于荀明思身后。那妖狼幾次三番試圖破開琴音攻擊,卻又被蠱惑的琵琶擾亂,只得昂首怒吼。就這般與妖獸糾纏了大約半個時辰,好歹算將這巨狼逼得退走,沿著林道簌簌奔逃而去了。戰波終歇,兩人靈力幾乎都耗竭一空,連站立都是勉強,肩背相抵,各自喘息未定。申屠臨春拭去額上汗珠,展顏露齒:“打得好盡興。琴師哥哥,你還好嗎?!?/br>荀明思面色微白,將鳳聽琴收回識海,略顯凌亂地喘著道:“我無礙,你的傷怎樣?”“沒事,沒事。就是有些累,哎喲……”申屠臨春收了笑又委屈,疼的齜牙咧嘴,他背后是前幾日在妖獸爪下險死還生時留下的巨大傷口,此刻又崩裂開來,流了好多血。荀明思沉默不言,半扶半抱地將申屠臨春攙到樹蔭下坐了,先是喂他服下幾顆丹藥并輸了一些靈氣,再為他處理傷勢。撫琴的手指清理換藥,重新包扎,萬事做得仔細小心。申屠臨春見荀明思情緒低落,強打精神去勾他的肩:“琴師哥哥,我如今天天與你同行,聽你彈琴,覺著好生快活。比我在森羅石殿好玩兒多了?!?/br>荀明思垂眉輕嘆一聲:“春兒?!?/br>他抿唇,似乎終于下定決心地開口:“這一路多謝你相護,只是相送千里終須一別,就……到這里吧。你先休息片刻,待傷口的血止了便原路返回,應當不會遇上危險?!?/br>申屠臨春把臉一沉:“琴師哥哥!”他把地上散落的藥瓶抓起來,在手里一拋,哼道:“我不走。這種險地,你獨自一人如何應付下去?”荀明思:“這你不必cao心,我總有辦法?!?/br>申屠臨春毫不在意琴師冷淡,他挪動屁股,蹭到荀明思身旁好言好語地道:“哎呀,你聽我的。我在西域呆久了,最熟悉妖獸習性。森羅石殿有御獸秘法,我雖不如渺玉女那般天縱奇才習得全般,不過也算通曉三分,帶著我有好處的?!?/br>他傲然一拍胸口:“不然你自己實話實說,這一路我是否幫了你大忙?”“可也累得你幾次與死地擦肩而過!”荀明思厲聲喊了一句,幾次張口又閉,最終長嘆一聲,破罐子破摔地用力拂袖。“每回——每回有意外兇險,你總要擋在我身前,你這叫我如何……!”申屠不在意,盤著腿笑道:“哎呀,那是我拿你當知音嘛。樂修在世知音難求,我稀罕你,都是我心甘情愿的?!?/br>山林中風吹茂葉,禽妖盤旋在峭峰之頂,難得有片刻安寧。荀明思頓了頓,懨懨道:“你為何執著于我?是因為‘前世’嗎?!?/br>申屠臨春抬起臉驚道:“你知道了?!?/br>荀明思道:“前世……你我有何緣分?”“……”申屠的臉頰明顯僵了,眼神幾度變幻,蠕動著唇。他們前世的緣分?其實算來只不過是四次陌路相遇。第一次,是他聞說虛云有個琴修,仗著少年輕狂,架著骷髏鳥紅錦車上門挑釁。樂修拼樂,不打不相識,他慣來恃才傲物,卻為荀明思的一曲心悅誠服。第二次,是仙禍降臨后。虛云散宗,森羅石殿也沒了,命途倒也這般相似。他再次偶遇琴師竟是在四時春館,六華洲最是紅盛的風月之所。那人只著一件艷紅紗衣,沉默撫琴,任那些仙門大人物曖昧的手掌在身上來去,曲調不亂。有放肆的公子大笑去摸琴師腿間,那一刻他不知怎的火冒三丈,理智全失地闖上臺去,掀翻琴案,趕跑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