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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清疏眉眼,分明已經覆了一層隱忍與克制,卻仍舊寂寥得仿佛落了三千塵雪。方知淵忽的一怔,某種綿長的痛楚驀地流滿了四肢百骸。他忽的意識到一件令他疼到鉆心的事情。……那個過去的冬日,藺負青對他說了情愿。他們草率一吻,就算作結了道侶。可是之后呢?他可曾做了什么?似乎從未說過半句情深意綿的愛語,也甚少主動親呢擁吻,至于別出心裁地討那美人仙君開心之類,更是提都不必提。哪有人樂意要這么個冷硬無趣的道侶?是個人都會膩的。方知淵繃緊了唇角,哪怕到了這時,他還是說不出什么好話,只道:“……好,都聽師哥的?!?/br>看來果然還是離了好,至少趕在師哥真的厭倦了之前好聚好散,他們還能做師兄弟。藺負青則在暗想:幸好當時沒有弄那些繁瑣的禮節,此刻省了麻煩與尷尬。也不知道以后,還能不能如往昔那般只做師兄弟……——這兩個人各想各的,神思恍惚,根本不知道怎么走出的門。只留下空蕩蕩的小廚房,微風吹過,紅繩的一端不意間自案角垂落。窗外春光依舊含羞。=========數日之后。“君上,你叫我?!?/br>申屠臨春走到老神木下。藺負青扶著樹干,緩慢地直起身來。白皙的手指上沾了些泥土,被靈氣震得簌簌抖落。他神色淡漠,轉頭對走近的申屠道:“嗯。過幾日我要去陰淵看看。你從西域跑出來夠久了,玉女巫蜜一個人在西域看家不容易,你也是時候該回森羅石殿一趟?!?/br>小妖童愣了愣,難為情地揪了揪頭發:“君上說的……也對。我好像是在外頭呆的太久了?!?/br>藺負青便道:“你自己也知道?既然心里有數,這兩天便回石殿吧,收收心安分個十天半月,我到時自會去尋你?!?/br>“好,那我今兒個去同琴師哥哥道個別?!?/br>申屠臨春點點頭,忽的問,“說來君上在這里做什么呀?倒是稀奇,君后不陪著嗎?”藺負青很淡地笑了笑,并不回答。最后他還是把那酒釀出來了。不多,兩小壇。酒液灌滿,封上泥封。紅繩系了壇口,再將兩個酒壇系在一處。剩下的,就是等了。他還是將酒埋在老神木下面。藺負青道:“以后別這么叫了?!?/br>申屠臨春疑惑:“什么?”“我早就叫你們不許這樣稱呼,你們不聽,”藺負青神色涼淡,他望著那株自己與方知淵并肩坐過無數回的參天巨木,似笑非笑,似嘆非嘆地道,“人家堂堂仙首,能是給我做君后的么,嗯?”申屠臨春嘴角抽動:“……您們吵架啦?”藺負青:“沒有,和離了?!?/br>申屠松了口氣:“哎呀,沒有吵架就好嘛,不就是和離……”話未說完,小妖童臉上的笑容凝固了。兩個呼吸后,申屠臨春驚恐地瞪圓了眼睛:“和——和離???”“嘶,”藺負青嫌棄地蹙眉,摁著額角,“你吼個什么?!?/br>申屠臨春大驚失色,跌跌撞撞沖上前兩步道:“君、君上!這話可不能賭氣說的啊,什么和離……”藺負青泰然自若道:“怎么就賭氣說的?的確離了,這不是壞事。你也不必大驚小怪,除了不是道侶,我們還一如往常的,別cao閑心?!?/br>……也就是在申屠臨春的腦子都快被他家魔君一句話震暈的同時,虛云主峰的另一處。紫微圣子姬納體內陰氣未除,不得已在虛云暫住。藺負青便做主給他在主峰安置了個房間,與方知淵的洞府相鄰。這一段時間來,藺負青神魂虛弱不能勞力費神,都是方知淵在為姬納梳理陰氣。然而今日,那運功控著陰氣的人卻似乎精神狀態極差。方知淵一個恍神,陰寒之氣失控,瞬間竄上他抵在姬納胸前的手指。“!”床上盤膝而坐的姬納驀地睜眼,目光垂落,只見方知淵的手指已經結出了很薄的一層黑灰冰晶,其下的皮rou都有要被腐蝕的跡象。姬納臉色一下子變得很差。他抿唇道:“今日就到此為止罷?!?/br>方禍星卻看慣了陰氣所造成的傷,他眉頭都不皺一下,屈指運功,頃刻間靈氣蒸騰似火,陰氣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消弭而去。“再來?!?/br>“嘰嘰嘰?!弊舷鳆[不知何時飛來,叼住方知淵的袖口,阻止了這人想要繼續的動作。方知淵神色一冷。“你什么意思?!?/br>他自然沒對著鳥說話,問的是眼前的圣子。姬納的眼神不明顯地躲閃了一瞬,片刻后還是轉了回來,凝望著方知淵道:“你近日……精神渙散,心緒不寧,若再強行運功,怕有反傷自身之險?!?/br>方知淵橫眉嗤笑一聲:“廢話挺多?!?/br>他竟全然不當回事兒,毫不憐惜地把紫霄鸞揮開,道:“當我樂意伺候你?早早清除了陰氣滾回你紫微閣去,省的在虛云礙我師哥的眼?!?/br>“來,”方知淵再度伸手,去點姬納胸前大xue,“再來?!?/br>姬納皺起眉頭:“藺負青若是知道——”……紫微圣子頓了頓,咽下已經到了喉嚨的一句“他定會宰了我的”,改口說道:“他定不能容你胡來?!?/br>方知淵不以為意。他搖了搖頭,道:“你不必搬他出來,師哥這幾日是不會管我了?!?/br>這句話就有點意思了,姬納心中微微泛起些許好奇的波瀾,“此言何意?”這是他在星辰臺上日復一日地閉關時,二十余年來幾乎從未體會過的情緒。“你們可是起了什么爭執?”姬納忍不住很想知道,就藺負青與方知淵這兩個人,互相都能為對方去死的情誼,莫非也會爭吵么?如果答案肯定,他們又會是為了什么而吵?沒想到方知淵拍案便怒:“胡說八道!他現在這個身子,我敢跟他爭執什么???”姬納暗想:果然不會。方知淵把臉一撇,語氣恢復冷靜:“和離而已,我們一句都沒吵?!?/br>姬納沒反應過來,猶自沉吟:“嗯,既只是和離,倒也……”話未說完,姬納的表情突然僵硬。兩個呼吸后,紫微圣子不敢置信地抬頭:“和,和離??”方知淵陰沉著張臉,“你喊什么喊,和離怎地?”姬納猛地坐直了身,語無倫次道:“什么和離——你、你可知道侶結契這等大事,萬萬不得信口開河的!”“信口開河?”方知淵火氣噌地上來,直接腿一踢把姬納踹下床,咬牙切齒道,“我看是你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