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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一條手臂,阻攔道:“圣子不可,陰妖乃污穢之物,安敢玷污紫微圣子。區區邪物,我等足可應付?!?/br>“怎可……”姬納不贊同地蹙眉,正欲駁斥。忽然間,下方半空中一道雪光剎閃!一柄純白長劍自天外而來,將一只正欲襲擊方知淵后心的陰妖斬成兩半!藺負青身姿如鶴,翩然落于甲板之上。他足下一點,一面蕩開陰妖一面后撤,直到與方知淵幾乎是成背靠著背的姿勢。方知淵詫異道:“師哥?你怎么……”“方知淵,你好得很……”藺負青咬牙,氣的渾身發抖,“待除完陰妖,你可給我等著!”兩個人背對著背,一個使劍,一個使刀;一個白衣,一個黑衣。近百年的默契使得他們的配合完美到滴水不漏,陰妖一只接一只地倒下。等那只元嬰期的陰妖消散的時候,粟舟也平穩地??吭谀翘幧窖律?。姬納上前對藺負青頷首致禮:“多謝相助?!?/br>“哼,圣子莫被這兩人的紅臉白臉蒙騙了!”一位紫微閣星宿護法卻負手上前,目含不屑,“虛云宗的首席真傳,藺負青藺小仙君,在下說得該沒錯罷?”“紫微閣與虛云無冤無仇,貴師弟卻將陰妖引至我粟舟之上不說,還毀了粟舟法陣,不知意欲何為!”“……”藺負青面無表情,掂了掂手里圖南劍,“師弟頑劣,我教訓他?!?/br>話音未落,他抬手一劍就刺!“師哥???”方知淵一直八風不動的表情終于有所崩裂,他破天荒地慌了手腳,倉促中舉刀一擋。錚——災牙刀與圖南劍相撞,頓時爆開一聲耳膜也要震碎的脆鳴!方知淵本來就心虛沒敢用上十成力,他抵擋不住,整個人被擊飛出去,后背撞上山崖側一塊巨石!“唔……!”那劍勢控制得恰到好處,似乎連方知淵那一擋的威力都料算在內。他雖撞上巖石,沖力卻已不剩多少,并未如何疼痛。然而……方知淵瞳孔一縮,視線之內,那雪白的長劍又一次當頭朝他劈來!他勉強抬起長刀招架。圖南劍惡狠狠落下,震得方知淵虎口一陣發麻。“師、師哥……”方知淵背后都滲出冷汗來。是……他是亂來了些,可也不至于氣成這樣兒吧???藺負青右手緊握圖南劍柄,左手化掌虛按劍身,“方知淵……”他神情冷靜如常,眸中卻分明迸濺著怒火,一字一句咬得切齒,“你真當我萬事都縱著你胡來呢?”方知淵強作鎮定:“我……”鏘!圖南劍猛地下壓一寸,幾乎就要架在方知淵脖子上。藺負青側頭貼過去,一縷束起的墨發散在漆黑刀刃上,他瞇起長眸,薄唇輕啟,恨得牙癢癢:“敢放靈流引陰妖……你能耐了!”在他倆身后,一群紫微閣的人看得目瞪口呆。這這這……所以虛云兩位弟子暗里不合的傳聞,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我……”方知淵撐著刀的手腕發抖,瞪著藺負青小聲地嘴硬道,“又未真的傷人!你至于的么???”藺負青氣到抬腳踹他腿,“還敢說?你給我看看你自己!”引來那么強大的陰妖可不是開玩笑的,剛剛那一場混戰下來,方知淵身上已經添了不少陰氣腐蝕的傷口。藺負青看著都覺得陣陣發疼。——這家伙,仗著葉花果有好藥,仗著自己恢復能力快,就敢這么瞎糟蹋身體!“是……是我錯,我錯!”方知淵他自知理虧,又不舍得真跟藺負青動手,只能先服軟討饒,“師哥……紫微閣面前,給我留點面子?!?/br>“……下不為例?!碧A負青這才松了力道,手腕一翻,圖南劍化作流光消散,“回客棧再教訓你?!?/br>說罷,他輕拂一拂雪白衣袖,轉向紫微閣的方舟,抬眼時望的是姬納的方向。不巧此時姬納也正在打量著他,兩人目光交匯于一處。藺負青斂眸低眉,淡然道:“見笑了?!?/br>姬納微微搖頭,認真還禮道:“紫微閣弟子并無傷亡,還要多謝小仙長援手?!?/br>總算風平浪靜,紫薇閣的粟舟停在山崖邊,壓折了一叢叢火紅的凌霄仙花。舟上器修們正在忙著修補法陣,剛經一場惡戰的弟子們驚魂未定,正盤坐休整。藺負青暗想:這等模樣的初次相逢,倒是和前世差的著實有些遠。但是與姬納對視的那一刻,他就看了出來:紫微圣子并非重生之魂。無他,姬納這個人太純凈了,太容易看透,乃至有些太癡傻的意味。高高在上的紫微圣子?天賦萬年不出的仙界第一人?亦或是一雙眼瞳看破三界福禍的占星之仙?——不是的,在藺負青眼里,姬納不過是個單純過了頭的年輕人。自幼被上任圣主阮明通養在山海星辰臺上,被紫微閣雕成一個清高的“圣子”模樣。他甚至記得在上一個紅塵里,姬納被他拉來論道,最后竟被詰問到啞口無言的樣子。那時……呵,回憶起來,倒還的確有趣。=========“敢問圣子,紫微閣立閣為何?”懶散倚在火紅花叢中,白衣小仙君手中把玩著酒盞。漂亮的眼尾一挑,望向對面肅然正坐,面色淡漠的紫微圣子。姬納平靜道:“為謀人間清平?!?/br>天朗氣清,山崖的巖縫里,凌霄仙花被風吹拂著搖擺,終于吹落一滴露珠。“再問圣子,何為人間?”“仙神人鬼,花鳥蟲豸,山川云海,四季更迭……人間萬萬物,俱為人間?!?/br>蟋蟀跳過絳紫衣角,爬入草叢中。這小蟲吸了不少天地靈氣,身軀比凡俗界的蟋蟀更加修長翠綠。然神智未開,它混混沌沌,本能地飛跳,卻并不知道自己方才躍過的,乃是紫微閣少主人最尊貴的衣袍。“再問圣子,何為清平?”“仙神人鬼,各歸其位;花鳥蟲豸,各衍其生;山川云海,流轉不息;四季更迭,循道而行。此為清平?!?/br>姬納的聲音很平,很穩,毫無起伏。這些問題,師尊及長老們教他立道心時都大略涉及過,以他如今的心境,對答起來并不困難。“你說的不對?!?/br>卻不料,對面那白衣少年笑起來,認真道:“我問你,假如有這么一個人,他自出生便脫離五行之間,為命理大道所不容;他一輩子不愧天地,卻受盡苦難磋磨,最終含恨而死——”“他活一輩子,看光是影,看花是血。哪怕三界日日依照大道運轉,他眼中所見之人間景,也全都是苦海地獄——”“如此,何來清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