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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金桂試上再能瞧上幾位天才器修,瞧見幾件出色仙器,就更是不虛此行了。至于名次?名次是什么,能煉器嗎?所以就他這個心態,其實藺負青也不怎么擔心……宋有度癡歸癡,腦子卻不傻,很知道自己求的究竟是什么。他拉著方知淵的手臂,“走了?!?/br>入夜。一串的澄金燈籠掛在飛檐之下,隨風微微搖曳出一團團光芒。葉花果對戰時抽到的場地在地面,藺負青的這場卻是在南樓閣之上。素來避世的虛云大弟子出山首戰,金桂宮外的各處客棧酒館,乃至花樓樂閣的二樓三樓都擠滿了看客。抽到藺負青的是個這幾年來名頭很盛的散修,名叫盧辰以,如今臉色卻十分難看。“呵……虛云的藺小仙君,久仰大名?!?/br>盧辰以皮笑rou不笑,敷衍地抱拳,“看來我是運氣不太好,本人才開光大圓滿,藺小仙君卻已是金丹期的修為,我這個無有師承宗門的山野小人,那是萬萬比不過??!”藺負青白袍灑然,立于臺上。他說:“承讓?!?/br>然后他看了一眼天色,心中其實在算著如何快些打贏這一場好快些去看師弟的比試。可意外的是,那名叫盧辰以的瘦削散修卻沒有立刻開打,反而突然哀嘆一聲:“唉……我們散修都是窮山僻壤里出來的,買不起丹藥,設不起陣法,更開不出洞府。咱們從來都是在生死中摸爬滾打,強于實戰招數弱于靈氣修為,這也是無奈之極??!”藺負青瞇細了眸子:“……”盧辰以道:“噢喲,我當然不敢說藺小仙君的劍法不如我,我當然沒有這個意思?!?/br>可是話音未落,他又舔了舔發干的嘴唇,“只不過……倘若承蒙小仙君看得起我這個窮散修,愿意給盧某人一個機會?!?/br>他笑了笑:“這一場你我便不動靈氣,只以劍法招式定輸贏,如何?”聽他如此說,看客中頓時噓聲四起。所有人心里都不約而同劃過一句罵:好無恥的人,好損的激將法!尤其是一些宗門世家的弟子,全都憤憤不平,對盧辰以怒目而視。在同等境界下,的確有些在生死間磨練出來的散修,招式會比金尊玉貴的仙門弟子更加狠毒致命……這也是仙界公認的一條知識了。可問題卻是——如今立在比試臺上的兩人,論境界論靈氣,足可稱一個天差地別!而藺負青藺小仙君嘛,誰都曉得,這一位是在仙島仙山上閑散長大,仙齡稚嫩,涉世不深,性子更是溫雅慈柔。要是放棄了動用靈氣,同這種老油條散修比招式,天知道會惹出什么兇險來!“……”藺負青沉默了一下,把目光移回盧辰以身上,神色忽的有些詭異,“你……當真的?”盧辰以無動于衷。他的仙齡已經四十八了,這注定是他最后一屆金桂試。潛修多年,作為散修摸爬滾打,本以為終于能借機一飛沖天,誰能料到首戰撞上的卻是天縱之資的虛云首徒?他不要面子,他要贏。贏得越多,排名越高,他就能從金桂宮得到越多的獎賞,就越可能被仙家宗門收入門下。可就這時,人群中傳出一聲嗤笑。眾人驚而看去。只見樓檐之外,月色之下,方知淵黑衫亂發,支著腿坐在一柄懸空的漆黑長刀之上,于藺負青身后幾步的位置冷冷低笑。其實他不是故意想笑的,就是沒忍住。這散修,居然試圖和他師哥比劍法?藺負青前世境界已經半步天劫,如今重生回來,限制他真正實力的不是別的正是修為——可這散修竟覺得,只要不和藺負青拼修為境界,就會有一線勝機!耍小心機反被聰明誤。這是打哪兒來的傻子,讓他如何不發笑?可眾人不知其中原委,只當方知淵是在幸災樂禍,不由得大驚:難道……虛云兩位弟子暗里不合的傳聞,果然是真的???盧辰以不知道方知淵發笑的原因,他還嫌不夠,加了一句:“我自是當真的!藺小仙君師承虛云道人,自然不會害怕與人比劍術,是也不是?”沒想到藺負青爽快承認:“我疏懶于修行,劍術其實不是很好?!?/br>盧辰以滿臉堆笑:“這太謙虛……”“不過也是萬幸,”藺負青淡淡打斷他,手指拂過劍柄,“同你這一場,也不必我出劍?!?/br>說罷,藺負青看也不看,將手中圖南劍往身后一拋!他分明沒往后回頭,那劍卻帶起一道半圓弧,準準地地落入了方知淵手里。看客嘩然。盧辰以臉上微僵,心中卻轉而竊喜,暗道自己的激將法對這種心高氣傲的宗門天才果然奏效。他亮出自己的劍,也不羞:“小仙君藝高人膽大,盧某人是要用劍的……”“你隨意,我不用劍,”白袍少年神色清寒,唇角似笑不笑,“我也不用靈氣?!?/br>“瞧好了,別眨眼?!崩w長食指貼在瑩紅的唇珠上,“我只為你出一招?!?/br>話音未落,藺負青身形瞬間消失!霎時風起!屋檐上燈籠倏然抖動——雪白鞋尖在油紙燈籠上踏過,而里面的焰心只是輕輕一晃。好快!分明未用靈氣,怎么可能這樣快???盧辰以渾身神經緊繃,白影在他的眼前急速閃動,竟只余一串殘影。他眼珠瘋狂轉動,在哪里?在哪里???忽然背脊泛涼。盧辰以橫劍在前,騰身后轉,視線正撞上一片雪色衣袖。——找到了!散修狂妄地一咧嘴,忽然將全數靈氣傾注于劍尖,攜千鈞之力奮力刺出!說好了雙方不動靈氣……可“說好”值得幾兩錢?世外仙門里被呵護著綻放出來的小嬌花兒,如何懂得泥濘密林里毒蝎的兇險。金桂試上的第一條規則,便是比試臺上死傷有命,參賽者及其家族宗門,都不得因比試結果而尋仇。只要贏了這一局,他的前途便是一片光明!他贏定了。=========金桂宮,中閣。宋有度站上了場地,卻愣住了。來戰之前,他嘴里叼著大師兄做的桂花金糖藕,腦子里想著畫到一半的機甲圖紙,根本沒有認真看自己的對手姓甚名誰。因為他一早就做好了打算,上場之后隨便打兩招,看著行就打,看著不行就干脆利索的認輸。然而如今,宋有度看著對面一身紅色錦衣的年輕人,他沉默著。他雖然是個“煉器狂魔”,天天躲在自己那煉器窟窿里不出來,毫無仙家修士應有的常識。但是唯獨有一個仙門家紋,他還是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