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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的,再躺下去,我都要廢了?!柜R鸞凰就鬱悶的自說自話,可這樣的她,倒是讓子吟鬆一口氣,馬團長就該是這樣口不擇言,前些天那沉默的馬團長,才更教人擔心。「你現在確實是廢了?!古缶突氐?,「沒甚麼好急的,伊賀既要不破……那孩子至少是安全的?!?/br>馬鸞凰聽到這話,一時就死死抿緊了唇,不再說話了。那伊賀要兒子,自己生不就好了嗎?怎麼會無端就稀罕上她的不破呢?這時,病房的門卻是被叩了叩,守在外頭的衛兵,大聲報告道,「馬團長,有客人找你……」話沒說完,那門卻是已經給打開了,一名男子風塵僕僕的闖了進來,身上那象徵西北馬家的軍服,卻是教馬鸞凰當場怔住。這男子,子吟和怒洋當然也是認識的,看到對方,就同時也露出了意外的神情。「二……二哥?」馬鸞凰眼睛就大大的瞠著,并沒想到在上海,竟是能見著遠在西北的家人。「小妹?!柜R孟龍從火車站下車,就直往醫院趕來了,如今身上穿的大皮氅上,還掛著外頭的雪花,他就大步上前,說著,「好久不見?!?/br>「馬二師令?!棺右鬟B忙就站起來了,要迎接馬孟龍,怒洋卻是走在丈夫的前頭,也是禮貌的喊道,「馬二少,好久不見?!?/br>「嗯?!柜R孟龍應了他們二人,卻是走到床邊,仔細的察看自家小妹,看她披著病號服,然而整個上身都是包著白布帶的,目光就沉下去了,「爹看到鎮帥的電報,幾乎要嚇的親自過來,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也不和我們說?」「我躺著呢,甚麼都辦不到?!柜R鸞凰就回道,「再說,西北那麼遠,跟你們說了……也是沒用啊?!?/br>馬孟龍聽著,就沉著臉,問,「傷著哪裡?有多嚴重?」「沒死?!柜R鸞凰便道,「閻王不收,兩槍從胸口、腹部過去了,竟然還能留一口命?!?/br>「彈頭取出來了嗎?」「廢話?!惯@彷彿就是馬家兄妹的對話方式了,直白粗鄙,卻也因此而顯得率真,「彈頭不拿出來,我怎麼能好?」馬孟龍聽得小妹如此精神,倒是暗暗的鬆一口氣,「你看的是洋大夫,住的洋醫院呢,閻王就是要人,也都搶不到了?!?/br>「洋大夫是真了不起?!柜R鸞凰就道,「一針打下去,我就不知人事,醒來后,他們說手術都做完了?!?/br>「這不是好事嗎?」馬孟龍就道,「咱在戰場的時候,軍醫是清醒的開膛破肚,有時彈頭沒取出來,那士兵已經給生生痛死了?!?/br>馬鸞凰自然也是知道的,倒是有些后怕,「我要是在戰場,這兩槍也許就致命了?!?/br>「槍傷得小心養,洋醫生說不可以,你就別逞強要動?!柜R孟龍對于小妹的脾性,也是太了解了,「閒出屁來了,就動一動手腳,讓筋骨鬆動……」同是征戰沙場的軍人,馬孟龍在養傷的學問,也是甚有心得的。馬鸞凰聽二哥嘮刀一番,卻是有些遲疑地問,「二哥,鎮帥既通知爹了……那不破的事,你們也都知道了?」「嗯?!柜R孟龍頷了頷首,神色是異常的平靜:「小妹,我知道你心裡的痛,若我兒子給綁了,就是和日本人同歸于盡,我也是得把他帶回來的?!箍伤掍h一轉,卻是說,「可為了不破,你就更加得休養生息,千萬不要急躁?!?/br>「我怎麼能不急?……不破就在我面前沒了……」馬鸞凰卻是恨恨地道,「我趕到碼頭,他就在船頭瞧著我們……是我這當娘的不夠本事……」那情景,就一再出現在她的腦海裡,一旦回想,心裡便又像是被掐緊似的痛了。馬孟龍心裡暗暗的嘆息,卻是始終在小妹面前,保持著那穩重安慰的態度,「你啥都不要想,眼下重要的,是養好自己的傷?!?/br>雖說馬家人先少見一次面,然而血濃于水,馬孟龍畢竟還是疼他這個小妹的,這一番好言好語的勸哄,馬鸞凰倒也真的是安份下來了。吃過飯后,馬孟龍著她好好休息,眾人出了病房的門,走到外頭的走廊,子吟正是想要感激馬二師令的到來,勸住了躁動不安的馬鸞凰。誰知對方卻是突然變臉,竟是揪起怒洋,就把他狠狠的往牆上摁去了。子吟吃了一驚,下意識就要上前去,護住妻子了,可怒洋卻彷彿是對此早有預料,倒是平靜地道——「子吟……你不要過來,站到一邊去?!?/br>馬孟龍在病房裡,本是個關心小妹的兄長模樣,然而如今關上房門,就毫不猶豫的翻起臉,把壓在心底的怒氣全都釋放出來了。他一拳揮過去,就打在怒洋的俊臉上,力道是毫不留情,帶著洩恨、責怪的意味。「你們白家是怎麼回事?」馬孟龍就憤怒地道,「我把小妹、小侄兒都交給你們了,給果一個被擄走,一個重傷躺在病床上?白怒洋,你他媽的算個爺們嗎?自己的兒子也都護不住嗎?」馬孟龍是名雄赴赴的壯漢,那拳頭自然比馬鸞凰要重多了,怒洋嘴角登時就滲出了血,他就直直地看著馬孟龍,沉默了一陣,卻是只能擠出一句,「……對不住?!?/br>馬孟龍咬了咬牙,就狠狠的揪起怒洋的衣領,「不破要有甚麼萬一,我們馬家,絕不放過你們﹗」縱然不破只到過西北一次,然而馬家上下,卻是真疼愛這個小侄兒的,父親聽得那被擄的消息,幾乎是難以置信——這可是白家,呼風喚雨,與徐家共分天下的白家,怎能如此兒嬉,給日本人拐走不破的?白老爺派馬孟龍來,正因他是三馬裡,尚算講理的一人了,要是來的有大哥和三弟,那想必早已經跟白家開仗了。「馬二師令……怒洋已是盡他最大所能了?!棺右骺雌拮幼爝厺B出血了,就拉著馬孟龍的手,勸道,「不破被擄走,怒洋心裡也是十分的難受……白家跟馬家…都是一樣疼不破的?!?/br>馬孟龍卻不因此而動容,他就冷著聲道,「武子吟,你不要護他。他是不破的親爹,不管跟我小妹是否有婚約,兒子丟了,這責任他都是難辭其咎?!?/br>怒洋聽著,就緊緊的抿著唇、是自愧的無話可說,馬孟龍的話,正正就說到他心堪的痛處,從不破出事起,怒洋已是反覆的責備自己——因為他確實是沒有盡爹親的責任,從不破出生以來,就沒有盡過。起初,怒洋是打算不認他的,他根本沒想要一個兒子,而馬鸞凰借他的種,亦只是為了后繼有人,馬不破是馬家的種,怒洋權當是還她一個救命的恩情。然而隨著孩子長大,馬鸞凰那嚴厲不留情的教育方式,還有子吟回京以后,漸漸讓不破和沙赫親近——兒子之于怒洋的意義,就漸漸變得不可忽視,甚至是大哥也幫他一把,使不破重歸白家。「……他說得對?!古缶偷?,「是我…不配當不破的爹……」怒洋年輕,并沒有做父親的覺悟,他就一直在摸索,怎麼當一名父親、怎麼和兒子親近——無意中,也是受著大哥